很多人爱晴天和白昼,所以黑夜和雨结伴而行,都是灰暗的角色,谁也不会比谁高明一点。
十二点刚过,就有一场小雨迅速抢占了新一天的开头,我的窗外是老屋的旧瓦,新雨敲在旧瓦上,千万滴雨渐次发出微弱的敲击声,我想象紧随其后飞溅的雨芒,如千伞万伞次第绽开,把心酸的秘密倾泻给黑夜。
十二点是两天的交割,也把好好的一个夜晚切成两半,假如一只乌鸦正巧在此时啼叫,那声音也算作是两截吗?我想前一截兴奋一点,因为旧的一天结束了,对新一天的期待令它亢奋。那后一截已经处于新的一天,自然平淡无奇了,所以微弱下去了。我这样想完全有依据,因为从自身出发,什么东西在到手之前无比期待,真的得到了倒不稀奇了,也就那么回事。
说到新旧交替,难免感怀,新的也许不怎么好,旧的却难以回望。我们在一场场失望和得意、失落和欣喜中遇见和错过,长大和老去,每一场雨都让我们更衰老一点,这是注定的,有伞的和没伞的都一样。
别离的影响力总比相聚持久一点,就像人对黑夜的印象顽固地是寒冷和漫长,而白天的形容词就多了去了。一场场离别让我想起两个成语:“石沉大海”和“泥牛入海”。
石沉大海是一个小小的冰冷和坚硬沉入一个无边的冰冷和柔软,这时候,坚硬显得太过渺小。一去就不知所踪了。
而泥牛入海更可怕一点,泥牛是人造的,带有温情,可是没有力量,一入大海,就被消解了,再也没有了。
我一直喜欢书信,它被时间和距离发酵过,溢满温情,裹着情丝。我曾寄出过两封信,一封不幸遗失,朋友遗憾之余要我再寄。
另一封完好抵达,只是收到信的人并没有我对信的这种情怀,亦或是对我不如从前了。她觉得手机一下就能传达的信息不必几经周折,多费心神,我怅然若失。
遗失的信是石沉大海,只能遗憾。遗失的人是泥牛入海,怅然不已。
雨把心情写满了整个夜幕,也就停了。
其实雨下一夜更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