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识
洪武十五年,沐家军进入临安的那天,几个寒酸秀才匆匆忙忙将安民榜出来,贴在斑驳的城墙的墙上。红色的榜,黑色的字,朝阳下围了一圈圈的人,就如同是被提着脖子的鹅群。
李姑娘夹杂在人群里张望,刚好陈总兵正在微服私访。她的目光温柔的撞在他挺拔的身上,而他并没有在意。他终于扫视了一圈未发现可疑的人,并从人群中发现了她的目光,咧嘴笑了笑,握刀的手仿佛有了点温暖。
她十分清楚的记得,就在那天中午,陈总兵穿着凤翅抹额盔,明光胸甲的山文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胸前一个护心镜,背后一个掩心镜,腰间的宝剑威风无比。
他骑马和拔剑的姿势都很娴熟,几乎一气呵成,隐约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气场。而她不过是小家碧玉的样子,云纹的马面裙,蝶纹的嫣红圆领,一双绣花翘翘鞋也普通无比,唯有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显示着她的机灵。
他慷慨激昂的说,要平定这乱世的狼烟,铲除一切灾害,还百姓太平。百姓们是沉默的,这样的话他们听过太多。将士们是肃穆的,他们的耳边只有军令和呼啸的寒风。
这时候,突然有个百姓叫嚷:“说的那么好,能够为我们铲除狐妖?昨晚上还偷了我四个橘子!”
“就是就是,听说那狐妖越来越猖狂,吃了十个小孩!”
“我也听说狐妖是个凶神恶煞的抠脚大汉,喜欢偷看美女洗澡,必须要铲除掉!”
岂有此理,小小妖怪竟然如此猖狂,全体士兵听令,立即出征目标狐妖!
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外走去,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陈总兵马突然缓了下来,他目光盯在了她的脸上,他掏出了她刚刚偷偷塞给他的手绢,上面绣着一对鸳鸯,还有一个李字。
他喃喃自语的说,倦了,十年了,在她身上,突然看见家乡了。
他们没有拱手道别,也没有挥泪折柳。军队出城了,马蹄扬起了尘,她一定记得,这便是她们见的第一面。
2、飞狐
狐狸是宋朝开始在临安这个地方修炼的。
临安是个民风剽悍的小城市,即便是乡野的蓬头稚子,最爱闲谈的也大抵是些父辈如何拿着刀枪剑戟争勇斗狠的往事。时间过得太快了,每当狐狸想起大宋时,都忘了仅仅百年就换了两个朝代,每次临安城都鲜血肆意,兵器刺进肉体,血流成了小溪。
而这些味道于狐狸而言,不只是熟悉,更多的是根植于心里的恐惧。狐狸那时候还未化成人形,更谈不上飞天遁地,她还没有后来为祸乡里的恶名。她只是一只狐狸,每天更重要的事情往往是如何在各大寺庙之间周旋,以求得听到一点东西慢慢修行。
当时大元帝国的诏书来过,然后是官员使者普通百姓,人渐渐多了便开始圈地,她却差点死在元人狩猎的箭下,而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救了他。少年慢慢变老,狐狸也慢慢着急,只有修成狐仙才能让恩人青春永驻,为了加快修行,他开始慢慢走上邪道,乡里开始鸡犬不宁……
但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当她化成人形变成飞狐,离升仙只差一步,她的恩人已经变成了白骨,他恨,他恨这一切,于是,下手更加狠毒,很快成为当地一害。
3、山神
陈总兵的军旅经验非常丰富,很快就判断出飞狐的踪迹,大军很快就靠近了飞狐老巢,准备包围一举剿灭。
想到一战成名,立下头功,所有士兵行军也带风了,握着武器的手也有力气了,就连一向菜里没有一点油的伙食也明显好转了。比如窝窝头配上一点咸菜、就连汤里都有小石头的军粮,也换成了羊肉汤。
这天晚上,圆月就像是姑娘的脸庞,月光就像是离别的目光,深情带着点忧伤,想到明天就能一举剿灭飞狐,陈总兵非常开心,喝了一口酒一边嘟囔:“这次战争完了就回去安家,娶了那个姑娘!”
夜半寂静,唯有三寸依稀的虫鸣,士兵劳累了一夜,连守夜的官兵都围着篝火双眼半眯。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却偷偷靠近了军营主帅帐篷。陈总兵睡梦中突然感受到有人靠近,顿时就是拔刀转身滚地,大喝一声:“谁?”
趁着月光以及摇曳的灯烛,白胡子老头嘿嘿一笑:“启禀总兵,吾乃本地山神也!”
陈总兵看了一下,失望了很久,最终哦了一声,宝刀入鞘:“山神啊?我还以为是飞狐呢,正打算杀敌立功的。别打搅我睡觉,明天还要打仗呢”
山神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有人见到自己会如此淡定吧,赶紧说道:“陈总兵,我是来帮你抓飞狐的啊!喂,喂,陈总兵,我是来帮你抓飞狐的啊!喂,喂,醒醒啊!抓飞狐的啊!”
4、上当
叫了半天陈总兵终于又醒来了:“别嚷嚷啦!我们不是明天才抓么?晚上行军不太安全啊!”
山神叹了口气:“你们找到了飞狐老巢,可是飞狐会飞 ,你们怎么抓?”
陈总兵愣了一下:“我们不是有弓箭手吗?”
山神:“这深山老林,你确定弓箭手有用?”
陈总兵楞了一下:“那还真是,那你说怎么办?”
山神:“飞狐能飞,其实是因为他有一个法宝,平时藏在一颗树下面,战斗时拿出来就能飞起来,你们找到拿面镜子,砸碎就可以啦!”
陈总兵立即来了精神:“那麻烦山神大人带路了!”
老头:“十两银子!”
最终陈总兵还是掏出了十两银子私房钱给到老头手里,在老头的带领下,最终在一棵奇怪的树下面果然挖出了一面奇怪的铜镜。
“做工不错,应该不止十两银子,可以不砸么?”陈总兵还在肉疼十两银子的老婆本,最终在众人鄙视的眼光下,还是将铜镜砸碎了。
就在镜子破碎的瞬间,突然狂风大作,天上乌云毕月,地面隐隐升起了一团团黑雾,白发老人突然变成了一幅骷髅狞笑不已:“哈哈哈,五百年了我瘟神被镇压在此五百年了,今天终于重获新生!陈总兵,为了报答你们大恩大德,先给你们一点瘴气慢慢折磨等死吧!放心,马上我就会传播瘟疫,让整个临安城也陪葬你们!”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上当了,黑雾慢慢吞并了整个军营,士兵们纷纷倒地,陈总兵也又急又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最终被黑雾吞噬。
此时,临安城的人们正在睡梦中,还有这呓语不断,谁也没有注意,一团团黑气正从城外涌进了城,并且沿着每条街道每个房屋蔓延开来……
5、绝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陈总兵被人拍醒了,睁开疲惫的眼睛,竟然是个小姑娘,扎着漂亮的小辫子,脸蛋儿红的像是冬天的烤红薯,正在拍着他的脸:“喂,醒醒!”
“你是谁?”陈总兵异常虚弱,“快,扶我进城,瘟神放出来了,临安要遭殃了!”
“我是飞狐啊!”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见你们都晕倒了,赶来救一下!”
“飞狐?”李总兵愣了一下,随即闭眼:“为什么救我?别装好人了,我是不会投降的!”
“我救你是因为我不会养鸡!”小姑娘眼睛泛着泪光:“临安城已经传染瘟疫两天了,再过三天人就会全部死掉,到时候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偷鸡了!”
“你平时不是吃小孩吗?干嘛还要喝鸡血?”陈总兵依旧保持警惕。
“你见过哪个狐狸会吃人的?那都是你们以讹传讹罢的,还说我一个小姑娘会偷看你们人类洗澡,简直是太搞笑了。”飞狐说道。
“那,飞狐……大人,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这场瘟疫没有?我替临安城百姓感谢您啦!”随着士兵们被一个个救醒,陈总兵也渐渐相信飞狐没有敌意。
“方法很简单,吃点豆腐就可以啦!豆腐和兜福谐音,瘟神最怕福气了,吃点豆腐就可以保平安啊!”飞狐想了一下说道:“我去追击瘟神啦,你赶紧回去救人吧!”
陈总兵大喜,赶紧带兵回城,回城后却发现城里已经全部感染瘟疫,估计最多还能撑得住三日,最严重的是,陈总兵发现大家已经陷入了绝境:临安城山地为主,土地非常宝贵,大家平时都只种粮食不种大豆,根本就没法制作豆腐。从其他地方调集大豆,最少也需要半个多月,到时候临安估计只剩空城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