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好,风很冷。
阳光透过玻璃窗,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会有种身在初春的错觉。打开窗子,冷风一下子钻进脑门,钻进骨缝,才清醒的意识到此刻正值寒冬。
欺骗我们的是暖暖的阳光,还是这透光隔风的玻璃呢。或是我们的眼睛,只看到了一片灿烂,我们的皮肤,只感觉到热哄哄,我们的意识,屏蔽了时间,只感受这局限的当下?
外面的世界,在外面,在阳光下,亦在寒风里。外面的天地,在外面,在眼中头脑中,亦在玻璃窗隔着的感受之外。
当我坐在柜台后的小太阳前,埋头在我看的故事中。我看到了月儿在明末的江南里,从景美民安的一派祥和气象中,转辗到兵荒马乱天灾人祸如地狱般的深深苦难。小小的姑娘,她恐惧惊慌,她亦勇敢坚强。她被爹娘卖到严府一年,看到了世族大家内部的黑暗腐朽,更加怀念自己小家的温暖。她心念父母幼弟,又忠于自己的主人和职责,小小年纪便饱尝人世艰辛,又勤劳宽容,将爱牢记心间。
月儿时常去帮桃三娘干活儿,月儿心疼饿鬼道出身的春阳,月儿勇救因气投身黑水谭的李家媳妇,月儿怜悯这乱世中的灾荒苦难。三娘对月儿说,人活在这世间,都带着自己的因果,前行路上照顾好自己,勿执着。
乱世啊,人类就显得多么渺小无力。天灾人祸,又总有如三娘这样的人来扬善除恶,有如无行禅师这样的人来救万民于水火。严府里大爷在天灾时用烂稻谷以次充好售卖,他手下的人也多有偷盗府内钱财,对外仗势欺人的恶行。终是严大爷进了监,手下人骗了大少奶奶所有值钱的宝贝跑路,一个远近闻名的世家士族,于乱世中坍塌解体。大厦倾覆,安有完卵。
月儿陪二少爷去庙里上香,随后又被下人骗去了南方,路上卖给了人贩子。幸而,遇到了无所不在的桃三娘,将那两个人贩子变成行脚的驴,供她们路上用,这才幸免于难。
我们的一生,几十年里是否也一样,有桃三娘这样的贵人相伴,有严府下人那般的恶人相缠,好事儿与坏事儿总不期而至。于是,在幸与不幸中经历,在情绪的颠簸里体验,如这入目的暖阳,如这彻骨的风寒。
昨晚,遇到一位傲慢的顾客,情绪里升起的疙瘩淤积在胸口,久久不散。才知道自己真的并非万事不在乎,那隐藏在意识里的某些部分,会时不时出来捣乱。
今儿上午又来了一位老人,各种胡搅蛮缠。最后人家说了句:原来小妮儿在这儿,最怵我了,说刮刮乐就给我一张一张刮!我这才发现,即使领着大几千退休金的人,心里缺了,那点子恶呀,也要整日价没事儿找事儿的求存在感。呼,我一口气又堵在心尖。怎的这晴天白日里,来来往往数个善意的人中间,总要夹杂着一个两个坏蛋。不过也好,他们就像这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总让我清醒着,好多角度观看这种种精彩的表演。
回来,坐下,接着看我的故事,看书里和身边的人啊,如红脸黑脸轮番登场,演绎这世间百般纠缠。
愿安,愿因果轮回里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