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酸辣粉下肚,呛的眼泪和鼻涕掉进碗里。
如果,你没忘记,我没记错的话。 我想,我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我想就是这句“你大爷的”。
嗯。 你大爷的。
俗话说,人活一世,活的是什么。
我想,我想活的是真实。因为无论你做过什么,听到过什么,说过什么;总会有人看到,总会有人听到,也总会有人记得。
哪怕,是一句口头禅。你大爷的。或许哪天被人无心杜撰,下笔成文,那么抱歉兄弟,请不要骂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好,二师兄,我俩都不是啥君子。
毕业前的半年,我一直在厦门实习。与其说是实习,不如说是蹉跎光阴。 忙完论文和实习,回到杭州已经是五月份。
好久没见二师兄,约好一起毕业前吃个饭。 二师兄和我口袋里都穷的叮当响,那就凑合吃酸辣粉。
听说,你要毕业后回家听家里安排上班啊。喂,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我推了二师兄一下。
二师兄嘴里塞着牛肉酸辣粉,卡在嘴里瞪了我一眼。
一碗酸辣粉下肚,呛的眼泪和鼻涕都喷了出来。半晌回了我一句,你大爷的。
听说你考中外国际事务研究院没考上,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我又无可奈何。我要留在杭州,你要回你的大漠。以后怕是再难重逢。二师兄半晌没搭理我。
平凉。是二师兄的老家。光听着这两个名字我就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抱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安慰着二师兄,哎,又要回那荒山野地里了。
你大爷的。老子家不是沙漠,你个大傻逼。
至于我把二师兄家归于扶贫救助对象的这件事,二师兄是耿耿于怀。
二师兄是徐二宝给他起的。
徐二宝是个女豪杰。我跟二师兄都说不过她,也打不过她。
其实,二师兄绰号比我还好些,因为,私下里他们都叫我二货。
认识二师兄的时候,我们都刚大一。
我翘了晚自习跟他去计量学校的国学课。回来在学校门口一起吃兰州拉面。一口的羊膻味,二师兄砸吧着嘴吃的津津有味。我就跟他唠嗑。
二师兄很健谈。学识广博,戴一副斯斯文文的眼睛,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不过,我俩的聊天方式都比较粗鲁。二师兄的口头禅是“你大爷的”。别的人看我俩聊天跟掐架一样。不过,我跟他倒是很有投缘。有时候吵个面红耳赤,不想听我BB,他一个擒拿手就把我撂倒,疼的我直咧嘴。不过二师兄倒是爽快,经常请我吃饭,我脸皮厚,他也不跟我计较。现在算起来,倒是欠了他不少饭钱。我和二师兄都有一颗猥琐的心,二师兄讲个段子,别人都没听懂笑点的时候,我跟二师兄嘿嘿一笑,分外默契。
虽然二师兄脸上有三条调皮的皱纹,以及那条深深的法令文线,无法掩饰着他一张衰脸。不过,他的却有过人之处。写的一手好书法,好文章。对于他写字比我好看这件事上,我是不可否认的。不过,他为人倒是蛮低调。他跟我一个嗜好,都喜欢看漂亮的妹子。
每次给漂亮学妹介绍他的时候,我都一个劲的夸他,顺便夸下他的字漂亮。妹纸一听就跟他求赠。据说毕业时候,他已经欠了好多妹纸好几副字。二师兄不怕被我违心的夸他。一夸他就假装矜持,哪里哪里,我也就一般,不过眼神里一副得瑟劲。我是看得透他的这种“虚伪”的表情。话说不记得二师兄大学期间有谈过女朋友,我也没见过。
不过即使二师兄在我面前再怎么拽,也会有软肋。
他的软肋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据说是文学院戏文的班花。我们也都认识。每次这小子看到他女神,脸上就泛起一种红晕,像是来了大姨妈。他脸红紧张的时候,跟在我面前时候判若两人。谁都看的出来,他喜欢她。或者,更多是仰慕她。二师兄的女神是公认的大美女,有气质倒不说,脾气,性格都好,还多才多艺。追的男生肯定也不少。我看着她女神也觉得楚楚动人。虽说,二师兄也是蛮自命不凡的才子,就是见到女神有点自卑。
我老是怂恿他,啥时候表白啊。别让人家菇凉等的黄花菜都歇了。我们还等着看你娶她呢。
我戏谑的调侃他,他就会冒出一句脏话,你大爷的,滚犊子,又皮痒了吧你。看着二师兄认真的表情,我也不再造次。二师兄喜欢那个姑娘好久,暗恋差不多都三年了。眼看到大三时候,还一直没敢表白。
我知道,有一种喜欢就是不能说出口。一旦出口,连朋友都没得做。既然得不到,那就远远看到就好。
听说那女生有了男朋友的时候,我就陪他出来喝酒。谁知道那女生并没有谈一个帅气的富二代,而是选择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所以我们都非常的不理解,对二师兄也感到惋惜。晚上,我跟二师兄还有鲸鱼一起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喝酒。
鲸鱼是我俩另外一个死党。有点微胖,但是学腹经纶,他俩扯起蛋来我压根插不上嘴。可是,仨个大老爷们不懂的怎么安慰。这还没谈上恋爱就失恋的感觉,我跟鲸鱼谈不上有什么共鸣。
二师兄,全在酒里了,干!
一直喝到寝室灭灯,闭寝。保安打着手电筒撵我们。干他娘的,走,去西湖。
仨人拎着酒瓶子坐了一个钟头的公交车到湖边的宝石山上。
二师兄话不多说,我就跟鲸鱼一个劲的唠嗑。喝的劲头上了,湖边坐了半宿,冻的仨儿人直哆嗦。真他娘的冷嘞。
鲸鱼提议去唱歌,鲸鱼点的是《死了都要爱》。 二师兄点的是《你是我的眼》和《残酷月光》。我唱歌已经算是比较难听,没想到还有人比我唱歌更难听。
二师兄,等你结婚的时候,兄弟我给你伴郎吧。
耗子给猫做伴郎,你小子是笑话我没人要吧。
我是认真的。
好。等我结婚时候一定来。一言为定。
毕业离校那天,二师兄没跟我说,确切的说是谁都没说。
一个电话打过去,他人已经在回西安的火车上了。
你大爷的,走都不说一声。操!
我听到电话那头,二师兄哽咽的说,我不想看到你们送我,怕看到你们哭,所以谁都不讲,这样最好。对不住了……
哐当哐当的列车声吞没嘈杂的人群,吞没掉二师兄的嘶哑的声音。
我独自躲在人去楼空的阳台,望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校园,望着那些漂亮的短裙妹纸,望着对面阳台上挂起的横幅”学长走了,没有带走一个妹纸“,一种时过境迁的荒诞和孤独感将我吞没。仰着头,眼泪还是没有憋住。把我所有的不舍和委屈都挤了出来。哭的那么痛快,果真想起一词,如丧考妣。
果真是再没有见过二师兄。再也听不到他的这句口头禅,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
后来听朋友说,他去了拉萨。因为种种事务烦身,一直没有去过那里,也没再见过他。
前不久听到朋友说,二师兄要结婚了。我没敢相信,他真的要结婚了。
一时愕然。在我们这群人里,他算是结婚最早的了。
怎么就,怎么就结婚了呢。说好了30岁之前要打光棍的,干。你大爷的!
一个信息发过去,听说你要结婚?
嗯。太远了就不通知了。
干,时间地点发给我,你结婚,我要在场,给你做伴郎。
你大爷的。你太帅了,抢我风头。伴郎就不用了,记得带礼金就好。
年前我提前买了机票去参加二师兄的婚礼。顺便在西安逗留了几天。不凑巧去参加婚礼的那天,我把手机摔碎了。坐了4个小时大巴去甘肃平凉。一下车,山垭子里的风冷飕飕的刮在脸上。抹黑借了个手机给二师兄打电话来接我。两年没见,二师兄变化不大,看起来更老了。一宿唠嗑,喝的我酩酊大醉。第二天参加婚礼。看着二师兄携着新娘前前后后忙碌着,也没说上几句话。婚礼一结束,我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二师兄。可是即使后会无期,聚少离多,我们都是兄弟。那种肝胆相照的默契,已经难在。也不会有人对我说,你大爷的。有些话,日久生情。我懂二师兄的深情,全在这里面了。
日升月落,结婚生子,各安天涯。
纵然数年不闻不见,但凡需要,只需一匹快马,我就会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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