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表弟的婚事，大舅又进入了我的视野。昨天表弟的婚礼上，大舅和大舅妈都因大龄儿子的终身大事得到圆满解决而无比高兴，一对古稀老人的幸福溢于言表，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大舅也是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缘于他的婚姻。自然，有关大舅的事情，都是母亲闲时讲给我们听的。据母亲说，大舅自小聪慧，是他们兄妹五人中最聪明的一个。虽然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但能识文断字，自学了中医，能给村里人开药方看病；会拉二胡，无论什么曲子，只要他听一遍，就能毫不犹豫地拉出来，而且八九不离十。小时候，听母亲说起远方的大舅，看着母亲满是崇拜的表情，我对大舅的敬佩之情也会油然而生。大舅在年幼的我的心中，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一个聪明过人的人，因家境的贫寒，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却屡屡受挫。作为家中的长子，娶不到媳妇是要受人耻笑的，也会觉得对不起父母。最后无奈娶了和母亲到家门口讨饭的女子，这女子就是我的大舅妈。具体的细节不太了解，但据说大舅当时极不情愿。不情愿的原因是别人说讨饭的女子不是很聪明。最后的结果就是表弟、表妹相继出生。大舅家的三个孩子都是我姥姥一手带大的，大舅妈确实不是很能干，缝缝补补的活计都是我姥姥在做。因此，大舅家的三个孩子对我姥姥的感情极深。因为怕她不在，三个孩子会受苦，所以姥姥很少离开家，守着大儿子、大儿媳和三个孩子，哪都不去。

        我们小的时候，母亲每年总会大包小包地拎着很多东西去探望姥姥。我比较听话，每次我都是在家留守，姐姐则不然，母亲去哪，她绝对跟到哪。母亲回乡的时候，大多带着姐姐，我对大舅妈和大舅家孩子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姐姐。姐姐穿的新衣服，他们喜欢，母亲就给他们做，母亲年轻时也是心灵手巧；姐姐吃的东西，他们也喜欢，母亲也给他们买……总之，姐姐有什么，他们都喜欢。姐姐的很多东西都被母亲分给了他们，返回家的姐姐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就对我讲他们如何爱占便宜，如何烦人……幼年时的我是姐姐的跟屁虫，姐姐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自小，我对大舅妈和大舅家的几个孩子都没什么好印象。我的姥姥曾经在我家短暂住过一段时间，是个极其善良的老太太，我更多的是同情我未曾谋面的大舅。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暑假，我终于有机会和母亲一起去那个遥远的小山村探望姥姥。也第一次见到了姐姐提到过很多次的大舅妈和两个表妹、一个表弟。他们没有像小时候姐姐提到的那么烦人。对于我和母亲的到来，他们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忙前忙后，张罗着我们吃这个吃那个。三个孩子也很聪明、有礼貌、有家教。大舅妈也热情地招呼我们，看着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似乎和传说中有些误差。那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大舅，瘦瘦小小的，慈眉善目。在大舅的热心招呼下，我第一次喝到了当地盛行的罐罐茶。那一次接触，我也没有看出他年轻时到底有多聪慧，和周围的乡人没有什么两样啊！我有些怀疑母亲的判断力，会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大哥，就会觉得他与众不同呢？

          一别又是二十几年，期间姥姥姥爷离世。前年，大舅一家移民到隆湖，父母去探望过几次。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前年春节，我和姐姐、弟弟专门去他的新居给他拜年。七十多岁的大舅牙也快掉光了、耳朵要借助助听器才能听到声音，身形更加瘦小，看着很让人心酸。他和舅妈住在政府分的一套楼房里，周围的环境和设施相当不错，比起老家，可谓是天差地别，两位老人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

      两个表妹早已结婚生子，就是表弟的婚事是个老大难。昨天，表弟也结束了单身生活。在表弟的婚礼上，我再一次见到了大舅和大舅妈。

        表弟结婚那天，大舅因为耳朵的问题很少说话；大舅妈因为上了年纪，腿脚不太利索。坐在主席台上的两位老人，幸福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失聪之后的大舅，距离我心目中那个聪慧异常的、心灵手巧的大舅似乎更加遥远了……那个大舅真的存在过吗？即使存在过，也已经被生活和岁月磨去了灵气。出现在我眼前的大舅一直是个慈祥的老人，与一般的老人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