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从医院回到家中，李思原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在医院里的五天五夜，他一个囫囵觉也没有睡过，每闪困意袭来，他就趴在施小月的床边打个盹，最多也没有超过两个小时的时候。他心中绵绵的牵挂，像是山间一股清泉，只要病房里有一丝响动，清泉就会流进他的心田，这时，他猛然间就会抬起头来，第一眼便是察看病人的情形，然后默默地注视着她，困意因此烟消云散了。
在家中的一觉，他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梦里他口中还在呼喊着施小月的名字。他妈妈多次走进卧室，有时候会在他的床前坐上一会，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她的心脏会剧烈的疼痛。疼痛的同时，她又有一些感动。做为一个女人，世间有一个男人在你生病时为你日夜守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健康安危，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在年青的时候，她有一次患重感冒，她丈夫背着她拼命向医院跑，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一次，她与儿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为他骄傲。
李思原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他急忙穿好衣服，立刻向医院赶去。在下扶梯时，他妈妈叫住他。
“儿子，早饭摆在桌子上了，吃完再走吧。”她说。
“不了，妈妈，我不饿。”李思原说，他向房门走去。
“思原，”他妈妈说，“过来吃一些东西吧，如果你累垮了，以后谁来照顾小月呢？”
李思原怔住了。他妈妈眨眨眼睛，低下头去。
“小月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是妈妈一直对她和她的出身存有偏见，”她说，“现在妈妈知道错了，请你原谅妈妈。”
李思原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他们都流下了眼泪。
“妈妈，”李思原说，“谢谢你的支持！我相信小月会好起来的，她同样会感谢你的。”
“嗯，她会好起来的。”他妈妈肯定地说。
之后，李思原坐下来简单地吃几口早餐，告别妈妈返回到医院去。
走进病房，他马上去摸一摸施小月的额头，随即拉起她的手。施小月微笑地看着他。
“你不用担心，我好得很。”她说。
李思原热泪盈眶地点点头，在她的床边坐下来。林霞把手中的水果放到柜子上，转身走出病房。她丈夫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思原，你这几天瘦了许多。”施小月说，她用手抚摸李思原的脸庞。
“没关系，”李思原笑着说，“只要你能好起来，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再瘦多少斤我都愿意。”
施小月把脸侧向一边，忧伤地说：
“思原，从我们相识那天起，我就不断的给你添麻烦，却从来没有回报过你什么。”
“说什么呢，”李思原连忙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为你做任何事情，我的心里都很开心。每次看见你快乐的样子，我所有的烦恼都像一缕清烟一般，被风轻轻一吹就散去了。”
施小月笑了，笑得像花儿绽放一样美丽，苍白的脸色又增添了许忧郁的气质，她如同一个历经风雨而君临天下的女王。李思原看得入迷了，为她的王者气息而倾倒。
“小月，你真美！”他夸赞说。
“那你就多看几眼吧。”施小月抿抿嘴唇说。
他们相互注视一会，深情的眼神中除了对方的影子，任何一丝一毫的杂质都没有，甚至比单质状态下的化学物品还要纯净。
“思原，”施小月轻轻地说，“明天我就要进手术室了，我怕再也下不了手术台了。”
“胡说，”李思原立刻打住她的话，“明天何主任亲自上阵，一定会马到成功的，你就放心好了，过了明天，你就可以又蹦又跳了。”
施小月不再讲话，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如果明天她不能手术台上走下来，她将与整个世界断结一切联系，再也看不见夜晚的星星和璀璨的焰火，再也享爱不到江风的吹抚，再也触摸不到爱人的肌肤……她害怕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害怕，仿佛天上有一个天使在向她招手，仔细看去，那天使的模样与她妈妈的容貌像极了。
“小月，你千万别乱想，”李思原鼓励说，“我和大家会一直守护在你身旁的，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施小月冲他微微一笑，她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
“思原，我们结婚吧，我想做你的新娘。”她请求说。
“嗯，小月，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李思原承诺说，“到时候我们把所有人都邀请过来，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举行婚礼。”
“我想现在就结婚，”施小月泪眼汪汪地说，“能够成为你的新娘，我这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说完，她握紧他的手。李思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欲望迫使他答应她的请求。
“好，我们马上就结婚。”他回答说。
接着，他走出病房，把结婚的消息告诉施小月的父母和何主任。他们极力反对他这么做，因为病人的身体经受不住折腾。
“请你们想想办法，”李思原苦苦哀求，“结婚是小月最大的愿望，我一定要满足她。”
经过一番讨论，大家达成一致：在教堂里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最后，何主任强调说：
“把所有繁文缛节都省略掉，婚礼结束必需马上把小月送回医院，其它需要做的事情我们分别去准备。”
大家点点头，各自去行动。李萱来到医院为施小月梳妆打扮；李思原和敏敏去商场购买婚纱和礼服；何主任负责联系教堂；施小月的父母帮女儿挑选订婚戒指。一小时后，他们准务完毕。
教堂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新娘携手新娘出现在家眼前。在大家的掌声中，他们慢慢步走进教堂，停在神父面前。
新郎英俊潇洒，新娘美丽端庄。神父微微向前倾斜身体，向他们鞠躬，然后开始宣读神圣的誓言：
“今天我们聚集，在上帝和来宾的面前，是为了李思原先生和施小月女士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这是上帝从创世起留下的一个宝贵财富，因此，不可随意进入，而要恭敬，严肃。”
新郎和新娘转过身，相互对视。神父转向新郎：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是的，我愿意。”
神父问：
“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神父转向新娘：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是的，我愿意。”
神父问：
“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神父继续说：
“现在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退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永不破裂。”
新郎拉起新娘的手，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新娘拉起新郎的手，同样把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他们深情地注视对方，微笑着。
神父最后说：
“好，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新郎低下头，在新娘的双唇上轻轻一吻。在场的所有人微笑着流下眼泪。这时，施小月感觉天旋地转，四肢无力，猝然倾倒。李思原将她抱在怀里，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是他的呼唤无法使她睁开眼睛。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到世界的美景、城市的繁华，还有爱人的脸庞了。在新婚殿堂上，她平静地死去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