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生活在淮河北岸平原上的我来说,钓虾竟然也是一件能够颠覆我二十多年的认识的事情!因为小时候母亲管的也不是甚严,所以也有机会跟着大孩子溜河串沟的,也围观过不少次在枯水期,大人们用网在窄窄的小河里来回网鱼的场景,除了网上来鱼,最多的就是田螺,就是和水草掺杂在一起的虾了,而北方的虾却是那种小虾,就是大的还没有指甲盖大呢,所有在我们这里的人第一次听到钓虾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钓虾?你们真无聊,那么小的虾你们都钓,难道你们南方人的童年就这么无趣吗!就算是钓鱼需要点水平,但是钓那么小的虾好像不比钓鱼简单到哪里去吧?不是说南方水系发达吗?就算不会钓鱼,也可以随便抄起一个网网鱼呗!至于和那几个小虾过不去吗!
带着那么多的疑问,我一边可怜着南方孩子的童年,一边跟着一位同事准备着钓鱼的工具。说是工具,其实就是一个鱼线罢了,几块肉,还有顺带路边折下的一个树枝。就这些?连个钩都没有?我像一个小学生第一次学着立正一样,按照他的指示把鱼线系在树枝上,又在鱼线的另一端系上一块肉。这就好了?你确定这样就能吊起那指甲盖大小都不到的小虾吗?还好我确实是很空闲,没有事情打发下午的时间,不然我是定不会和他在这浪费我的时间。至于他说的回头钓的虾我们炒着吃的时候,我连‘呵呵’的台词都已经在心里讲了好几遍了。那么小的虾要钓多少才能够炒一盘菜呀?莫非,我这肉块往水下一抛,那些小虾们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刷刷地就往我这肉块上沾来是吗?说不定就是,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让我们够炒一盘菜的情景了。
照着他的样子,找到一个水沟,不得不说南方的水系确实发达,说是水沟最多半米深罢了,那么浅的地方竟然都能存住水,若是换做北方,这么浅的地方是不可能有水位的。水虽然很浅,但是因为没有水藻的缘故,看似很轻的水其实可见度特别的的低,我把肉往水里一放,不过区区二十公分左右的深度就看不到肉了,只能全凭虾咬钩的感觉。虽说不是姜太公钓鱼,但是起码也是愿者上钩了!只听我的同事喊了一下:“虾来了!”虾来了,完全想不明白那么小的虾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不过下一秒我就恍然大悟了,一直笼罩在我心头的疑团瞬间解开,之前所有的不解,所有对钓虾的认识仿佛构建了许久的积木瞬间崩塌了,因为就在他把肉块往水面上拽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的那根本不是什么虾嘛!那明明是一只小龙虾!原来在南方人的嘴里说的钓虾钓的是龙虾呀!是龙虾,我一切的疑惑就全说得通了,钓龙虾确实是该这个样子的,不过还是要说,难怪在南方人的记忆力一起提起钓虾都好像有说不完的回忆,谁说不是呢,这龙虾连这样的水沟里都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钓虾了!
之间我的同事把肉块以及比肉块大了好几倍的龙虾在水面一下稍作停留,仿佛是等龙虾抓紧肉块后,轻盈而又迅速地把肉块拉出水面,紧紧抓住肉块的龙虾也跟着一起钓了上来!恍然间觉得,仅仅是生活地区的不同,所在地区的产物不同,同样的一个词原来在我们各自的认识里是如此的不同,还好我没有讲出我所认为的钓虾是钓的那种小的淡水虾,不然肯定会被问一句:那么小的虾怎么钓呀?我也不知道怎么钓,因为那种虾我也根本不知道怎么钓呀!他把钓上来的龙虾放在袋子里,继续把肉丢进水里。而我则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龙虾来。他看我钓不上来,就说这饵不行,然后从袋子里取出那只龙虾,疏忽间就把那只龙虾剥壳断头,只留下白色透亮的肉和粘连在肉上的几只小腿了,然后让我把放在水中的肉拉上来,还做了这只龙虾的躯体。此刻的我一边惊讶他处理一只活虾的手法是如此娴熟,一边怀疑着,这龙虾会吃龙虾的肉吗?果然,没到十秒钟,我就感觉到有东西在拖曳的放下去的龙虾肉,这拖曳的力气明显能感觉到是一只龙虾在作祟。我看有虾上钩,就慢慢地把肉拉带水面附近,就是一直大龙虾,半透明的腹部,黑褐色的背部,两只快比身子还要大的大钳子以及几只小腿劳劳地抓住另一只龙虾的躯体,正大快朵颐地在那撕裂着我的虾饵。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它就要把我的虾饵剪成两段了。我学着他轻盈而又迅速的试图把那只龙虾拉出水面,就在出水面的那一刻,它竟然松开了紧紧抓住的虾饵,忽地就掉到水里看不见了。我的积极性瞬间被打击了,正在想,这下可好了,虾肯定受了惊跑掉了,又要换个地方了。正在我犹豫是不是要把虾块再放进水里的时候,我的同事说道:“继续钓它呀!别让它跑了。”听到这话我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把虾块又重新放回水里,也就是那只龙虾掉下去的地方。在放下去的那一刻我还是充满着怀疑,这虾已经知道这是个陷阱了,肯定会跑掉了,就像鱼一样,若是一只鱼脱了钩,同样的地方不要说要等到再有鱼来咬钩要很久,更不可能再钓回脱了钩的鱼了。正在我用钓鱼的经验怀疑着刚才的举动是我傻,还是龙虾傻的时候,事实让我明白了:永远不要把一种生物的经验随意照搬到与它不同等级的生物上去,脊椎动物就是比无脊椎动物脑子好使很多。虾肉又被拖曳着前行,我缓慢地拉了一下虾块,感觉那只虾没有夹住,我就停留下来等待它来再次夹住虾块,等了不到五秒钟,鱼线的拉直让我知道它又回来了,我这一次稍微用了点力,终于一拉一放地引诱这只虾到水面附近,哈哈,还是那只虾,果然不长记性。这一刻我对龙虾的有了重新的认识,以前对它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餐桌上,这一次,我是彻底认识了这一在南方的儿童回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龙虾了!现在更能理解那些文章里写的,大的孩子去钓鱼,我们几个小孩子就在那水边钓虾......这类的话现在一下子像一副动态的江南儿童钓虾图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钓鱼确实不适合那么小的孩子,也只有这钓虾恰到好处了,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北方人的童年了,只能强撑着跟着去钓鱼,结果往往是一天也钓不上一只来,还被大孩子‘嫌弃’惊了鱼儿。
我看它拖的正急时倏地就把它带离水面,树枝另一头的重量让我知道那只虾也跟着带离了水面,兴奋的尽头还未持续半秒钟,树枝另一头的重量变化以及紧随其后的落水声再次打击了我。虾又脱钩了!这只虾为何如此及狡猾,全然不想我同事钓的虾,抓住就不会放手,两只钳子死死地夹住虾肉,轻轻松松地就把虾钓上来了。而我遇到这这只虾也太难搞定了。它的两次脱钩让我很是气愤,心里暗暗笃定:今天非把你变成我盘中的菜不可!我认为要做一些改变,才能钓到这只狡猾无比的虾上来。随后我在虾块的附近又系上几根细细的树枝,这样那只虾又不会仅仅只去夹着虾块了,它就会用多出来的大钳子以及小腿,攀附夹进在这些小树枝上,这样我在拉出书面的时候应该就不会轻易的滑落到水面了吧。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这只虾是因为没有着力点才掉下去而不是因为狡猾!因为用了不少的时间,我没有把精心改变后的虾块放回它掉下去的地方,而是把它放回它最开始抓住虾块的地方。果然,在等待了大概三四分钟后,我又明显感觉得到虾块被拖曳着往深处拉,我轻轻地一松一紧往岸边拉虾块,在确定这只虾在抓着虾块以后,我改变的贴着地面拉的方向,改成往水面拉,在水面的附近我看到了那只有着黑色大钳子的小龙虾,我看它在树枝上攀附的已经很紧了,就慢慢地把它拉出水面,在离开水面的那一刻我立刻加快速度,把它甩回到岸上,就在这一刻,那只龙虾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抛物线来,着实惊了我一下。不过还好,它掉在了岸上,我赶紧上前抓住,以免它蹦跶着就逃回了水里了。猝不及防,正在我用手打算按住它的背部把它拿到桶里的时候,它的两只向前的大钳子竟然极度弯曲到背部上来了,瞬间夹住了我的食指第一关节处,疼痛让我赶紧松手把它甩到离水面更远的地方。没有时间管它,看看我的手,已经被夹破了皮,渗出了一点血出来。这小龙虾怎么那么凶残,我看同事直接用手掌抓掉在地上的龙虾,我以为它们的大钳子只是个摆设罢了,竟不及防被它夹出了血,后来,第二天的时候我的食指关节伸曲时还能明显感觉到些许的疼痛与僵硬。在确定了我的手没有什么大碍的情况下,我又抓住那只小龙虾的背部靠后的位置,这次它没有能够得着我的手指,但是它的命运却已成定局了!
后来我再未遇到像这只虾一般如此难钓的虾了,之后钓的虾都好像饿疯了一般,抓住虾块就不想放手,而它们只好为自己一时的贪图统统变作我的盘中餐了。因为那天后来钓的一桶的虾都太容易的缘故,到现在我都对那只虾记忆犹新。
第一次钓虾,让我认识了何为‘钓虾’,何为小龙虾,原来此间乐趣我今日方知,似旧识,又是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