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年一样,大年三十,
小店打烊贴对联,自己家门贴对联,
然后,回婆家过年。
这些年来来回回,两个人,
然后带娃三个人,风雪无阻,
带着蔬菜带着猪肉带着水果,
甚至带着铺盖,牙刷牙膏,
去远在县城40公里以外,
一个小村庄,我的婆家过年。
前十几年坐公共汽车。
那些年冬天里的风,
似乎比现在要凛冽些,
打在女儿红彤彤的小脸蛋上,
打在路边等车的我们身上。
以后的随时想起,
都会打一个冷战。
婆家虽然贫寒,但我却很高兴回婆家,
因为那里有爱我的朴实的哥哥和嫂嫂,
还有老公惦记的老父亲。
更有,知道你回来,
就叽叽喳喳围绕你身边的,
哥哥的那些娃娃们。
公公爸兄弟四个,老公唐兄弟一共九个,
老公是老七,哥嫂们玩笑起来,
就高呼我,老七家。
我们就像没有“唐”这一说的界限,
都是亲的兄弟姊妹。
那年我在城里买楼,那年我北京手术,
哥哥们东一家五千西一家八百,
都给我拿来。
每逢春节回家,
除去年三十晚上这顿饺子,
剩下几天假期里,
我都是被嫂嫂们邀家里去做客。
龙哥做的红烧鱼最好吃,
龙哥对人很严肃,
却唯独我,敢跟他开几句玩笑话。
喜嫂子做各种小菜,色润泽味浓香。
她是四川人,长得漂亮,
却一副刀子嘴豆腐心。
前段日子颈椎手术,
就是我喜嫂嫂从老家过来,
给我擦身做饭,陪我聊天给我抹眼泪。
还有老九家弟妹烙的大饼又香又脆,
知道我喜欢吃大饼卷酱葱,
每逢去她家都会给我单独烙几张,
吃着的还有捎着的。
临回城里时,她们给我带上小枣,
长长馒头,大锅里炖的猪蹄,猪后肘,
腌制的各种小菜,
都让我带娘家去炫耀。
公公是个文化人,和我是校友。
他是县一中第一级学生,
我是二十九级学生。
他很孤僻,文绉绉的,
却总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好听的话我都记着,不好的,
我就假装听不见。
但是邻居大娘在我回家时,
总是唠叨我公公爸,
说,前些日子,你爸在村边上说我的不是,
说,在昨天,小鸡跑你家院子里,
你爸嘴里骂骂咧咧,等等等。
我就每次笑着跟老人家赔不是,
我说,就看我面子吧,
我爸就是嘴巴坏,
其实他心眼也挺好的,
哈哈,然后我大娘和我都笑起来,
然后,大娘和我爸的不愉快也就过去了。
我嫁过来就没有婆婆,
所以我公公爸拉扯两个儿子不容易。
现在老了,身体也不好了,
所以我祈祷他心情好一些,
身体再好一些。有爸才有家,
有家我们才奔回来过大年。
我公公爸倒是把我位置排第一。
记得有一年他在地里农作,
被人骗去700元钱,
换回七个假的金元宝和袁大头,
记得他当时很激动地,并且悄悄地,
叫我到常没人去的东里屋,说,
你是我亲儿媳妇,我才给你看的。
就这一句话,我记了二十年,
感恩老爸,感恩信任,我会孝顺您的。
但是我在县城住上了高楼,他却不来,
因为楼上没有乡里乡亲,
因为城里没有袅袅炊烟。
我很喜欢回婆家,想着老了退休了,
我在老家择一庭院,种花种草,
早上听公鸡打鸣,晚上闻泥土芬芳,
最最欢喜地是,这里有我要感恩的,
给我温暖的朴实家人。
我住在这里,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