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门外鼓乐阵阵,烟花爆竹声声入耳,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屋内,面前是三叔的灵堂,“万法宗壇”挂了道教的一些图,我自18岁离开家后,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开,在悲伤中感受老家的各种习俗。不禁感叹不已……大众一直践行的,传承的,就是对的吗?
晴天霹雳
2021伞11月11日,全国人民都在剁手的日子,早上6点多接到老妈的电话,爸爸昨晚一夜没睡,又因为尿不出,肚子肿胀疼痛受不了,说马上又要去医院插尿管。今年已经好几次这种情况了,我马上打电话给朋友们,还有朋友急忙赶过来帮老爸处理。我急忙出门,一路狂飙,到乐乐小区门口,就看到老妈扶着老爸,非常难受的住外挪,于是马上送医院。在抢救室插了尿管,已经快9点半了,赶紧送回乐乐家吃早餐。我则想着干脆去店里上班,走到一半时,发现老爸的手机落在了车上,又送去楼上给他,随便沟通了接下来的治疗方案,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没有什么执念,无论老爸怎么选择,我们都支持!
虽然已立冬了,厦门依然阳光明媚,上午还有点热。到店里,焚香,静坐煮茶,突然发现自己头晕目眩,赶紧躺下马上做下疏通,结束后准备眯一下,刚要睡着,老妈又打电话了。一接电话,睡意全无,老妈说:你三叔走了,我还问去哪里了,老妈说:去世了,在武汉东湖。我觉的不可能,连续确定了三遍,老妈说她和老爸要马上回老家,我决定一起回去。老爸还插着尿管,60多岁的老人,伤心难过加长途跋涉,这身体怎么吃的消。
给先生打电话时,已经涕不成声,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开车的路上,思维渐渐的清晰,过去的种种都浮现在脑海,又一次问自己,怎样才不枉此生,人生怎样才能圆满落幕。
中午父母都吃不下饭,父亲悲伤的地说真是家门不幸,你大伯母才走几个月,你三叔又走了。
赶回家收拾厚衣服,然后坐晚上的飞机赶回武汉,到堂弟武汉的家已经晚上11点多,自责又悲伤的情绪笼罩着整个家。三妈不停的哭,我说三叔只是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在陪着我们,不好难过,他的灵魂是在我们身边的。你们有什么事是他生前应该做没有做的,还有什么事是对他不应该做而做了的,可以向他表达忏悔。有什么心事也可以沟通。
在刷牙的时候,我想着三叔给我一个显化他在,结果一动念,自己把舌头咬破了个口子,直流血。
第二天,堂弟表哥他们去殡仪馆,我们在家等情况,中午确定消息可以运回老家,我们就先回老家。到老家一会儿,三叔遗体也运回来了,我们老家的风俗还是土葬。洗澡换衣服,入水晶棺。看到灵堂,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流下来,总觉得好像是在梦境中。
第三天,乐队,道士都过来了,音乐声,锣鼓声,道士唱颂声,哭丧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非常热闹的一天,我静静的坐在灵堂,每隔一会儿就续️香,回忆着关于三叔的故事,对于外面的热闹和形式主义完全不感冒,这样的形式有什么意义呢?
第四天,昨晚守灵很晚,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了一会儿,早上很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乡下的寒冷似乎更明显,寒气逼人,匆匆在四叔家吃完早餐,8点多就送三叔上山了,这条路走了很多次,清明节回来还走这条路给曾祖父祖母爷爷奶奶扫墓,没想到如今就多了一座新坟。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这条路变得好短,棺木很快就入土了,后面有个接米的仪式。为什么这么做,我问了他们也没告诉我。
三叔墓地的位置很好,背后有大山边上又有树,很向阳,我好像看到了在草地上打滚的少年,入土为安,愿去极乐!
清苦快乐的童年
听说父亲和三叔小时候常常饿肚子,没东西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够活下来算很幸运的了,三叔水性好,很会抓鱼,常常抓鱼熬汤给卧床的奶奶补身体。
聪明又爱笑的三叔很腼腆,常被大人开玩笑叫“姑娘伢”,他也只是不好意思脸红的笑笑⋯
跌宕起伏的中年
三叔去沈阳给人打工,很快就自己掌握了门道,然后自己开始包工程。没几年就做得小有名气,还记得一到年底,他们家每天客人很多,也有很多工人来领工钱。第三年还盖了新房子,然后把三妈和两个堂弟带去沈阳玩,三叔每天都笑嘻嘻的,很开心快乐的样子,那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幸福快乐的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三叔最辉煌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喝了酒,摔倒在地非常严重。听说是脑溢血,半身不遂,昏迷了好几个月,谁都不认识。
就这样,三叔回到了家乡,在历经风雨后。在中年开始了他重生的生活。从开口学说话,学走路开始,一点点的努力,他甚至都不认识我了,记得当时我马上转过头抹眼泪,看到那么一个曾经那么阳光,山一样的男人,突然心智和身体机能变成了小孩子,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不到一年,三叔开始开起了小卖部,麻将馆。三叔乐观开朗,见人如故,满面春风,每天烧的白开水,谁去喝都可以。他的温暖滋养着很多人,也令所有人刮目相看。我一直在想三叔会不会是失忆了,这么大的痛苦,好像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伤痕!
五味杂陈的晚年
孩子们都长大成家立业了,三叔一个人,吃饭常常没规律,有的时候还不吃。一个人在家孩子们也不放心,于是就把三叔接到武汉去和大儿子一起住。
三叔和三妈闲不住,在小区物业,做了一个打扫卫生的活儿,负责一段路上的卫生,每天风雨无阻。在武汉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别人不敢出门,三叔三妈依然如此每天坚持打扫。
因为三叔长年的旧疾加上各种并发症,听堂弟说有三叔有癫痫、抑郁、老年痴呆症等很多病痛,三叔最爱有三样:烟、酒、茶,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三妈全给他停了。三叔觉得如此活着实在没有意思,像孩子一样闹脾气。后面,三妈又让他喝茶了。抽烟咳嗽就不敢让他抽,喝酒后又头晕担心他发病。
也许是身体的疼痛难耐,三叔的脾气变得敏感易怒。常常和三妈吵架,和儿媳妇的关系不太好。可能在乡下发光发热利益大众,觉得有价值感,在家里反而觉得没有什么价值。
深秋的江城,美丽的东湖带走了三叔,他虽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从他安详的面容中,感受到了三叔的平静祥和。我一直感觉三叔在以另外的方式陪伴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