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雍也第六》01:孔子靠什么“涨粉儿”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孔子他老人家的一生,相当的不容易。后世的人看孔子,总觉得不足为奇、不以为然。设身处地的站在孔子的时空背景下去看孔子,才能见到他老人家的极高明。
简单看孔子的一生,用他自己的话讲:“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看起来是轻轻松松、自然而然的。实际上,这是孔子用自己的坎坷流离,为后来的中国人写就的生命指导手册。读懂这段话的人,一辈子会少走许多弯路。春秋时期,人类的平均寿命不足30岁,自然死亡之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足60岁。孔子他老人家55岁在与鲁国权贵的政治斗争中败下阵来,愤然离开鲁国,开始周游列国。这一段日子,挨过饿,受过冻,被孤立过,被剿杀过。有人总结孔子这几年“惶惶如丧家之犬”。即便是在这样的境遇里,他的弟子依然不离不弃,有为之寻找食物不幸罹难的,有为之扛枪挡“子弹”的。七十二贤人中的多数都追随孔子于流离之中而无怨无悔。他老人家一没有待遇留人的资本,二没用过情感留人的煽情,三没有事业留人的基础,到底是怎样做到铁粉三千,死忠粉七十二的呢?
网络上,动辄有上百万铁粉的网红,哪一个有孔子这样的影响力?孔子的“粉儿”是怎样涨起来的?
一、建构弘大的精神世界
在《论语·公治长第五》中,孔子的评语受到鲁国当政者的认同,专门依照孔子的评语招聘使用人才。《论语·雍也第六》实际上是评价的延续,只不过更加深入,更具交互性了。
通过评价,孔子为弟子们建构起了一个宏大的精神世界。
俗话说:“只有物质,那是生存;有了精神,才是生活”。出身没落贵族的孔子,是将专属于贵族的文化、文明通过教学方式传递给普通人的第一人。他开私学风气之先,使得能够象征性的拿出两条束脩——干肉做学费,愿意追求精神成长的人都能获得读书、学习的机会。从这个意义上讲,孔子是有开创之功的。再加上他老人家给自己的定位是“述而不作”,他用一生的时间和全部的天赋,编修上古至春秋的五部经典——《诗经》《尚书》《春秋》《礼记》《易经》,成为春秋以前文化的集大成者。就算有人也像他一样,开私学风气之先。谁有这样大的知识储备呢?
今天,我们看《论语·雍也第六》中的“雍也,可使南面”。感觉孔子疯了,在说大不敬的疯话。实际上,站在孔子的立场上,我们才能明白。他所建构起的精神世界,比他所面对的春秋乱局更有意义和价值。通览五部经典,见识过上古各种贤明帝王的孔子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自己身边的弟子。看到冉雍的所做所为,他老人家认为冉雍的学养、气度一点也不比五部经典中所描述的诸侯、君王差。所以,才在读书时,毫不掩饰的发出了“雍也,可使南面”这样的感慨。
进入到老师所点化的精神世界的冉雍,把学养和气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冉雍,当然不会傻乎乎认为老师的意思是让自己努力去做一个诸侯。老师说的“南面”,与出身、地位无关,只是应有的气度和学养,是属于精神世界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二、明确的精进方向
冉雍不是傻瓜,不会问“我啥时候能够南面称王”这样的傻话。他问的是自己比较看好的另一个人“子桑伯子”怎么样?学养和气度够不够做个合格的诸侯王?
孔子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可也,简。”
意思是说,可以呀,因为他能做到“简”。
精神的精进是无止境的。精神生长的一个前提是知道自己何以来,将何往。用写在江西某监狱高墙上的一句话讲叫“你是什么人,到这干什么”?表面上看,这是一句大白话,实际上这是一个很重要、很深刻的哲学问题。许多罪犯就是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才出问题的。
孔子的高明恰在于他总能提点自己的弟子,给他们以明确的精进方向。不管是好学的颜渊,还是莽撞的子路,在他那里,都有无限的精神上的精进空间。
冉雍问孔子子桑伯子的学养和气度够不够格,孔子首先肯定这个人的学养和气度够格,然后点明他的长处在“简”。孔子相信冉雍是懂辩证法的,一个人的长处,一定 程度上也是他的短处。这个“简”字,既为子桑伯子点明了精进的方向,也启发冉雍开始做进一步的思考,去琢磨“所以然”。
三、找到自己的生长空间
《庖丁解牛》中为我们描述了屠夫中的高手是怎样用刀的。其中有句很经典的话叫“以有隙,入无间,游刃有余”。
人生的全部困窘全在于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看不到自己的生长空间。把眼前的天赐糟蹋了,也把自己搞得满头疙瘩。庖丁所面对的肉与骨头之间,在常人看来是没有空间的。庖丁看到了其中的“空间”,所以宰牛的活儿做得游刃有余。普通的屠夫看不到“空间”,用蛮力做误无趣的事儿,肉和骨头弄得一塌糊涂,刀也给用废了。
子桑伯子的空间在哪里?冉雍的空间在哪里?你我的空间在哪里?
看看冉雍的心得,我们就一目了然了。听了老师的话,他说:“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
意思是说:如果居心敬而行事简,这样的人来做人民的领袖,不是很棒的吗?如果居心潦草而行事简,不就显得过了吗?
子桑伯子的空间在“居敬而行简”,或者说在“居敬而行简”和“居简而行简”之间,在不断朝向“居敬而行简”精进的路上。
冉雍的空间呢?在“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之间,在不断朝向“知其所以然”精进的路上。
所以,孔子评价:“雍也言然,”——冉雍说得对,说得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