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那撒满一路的阳光(更一)

一路顺畅,王世洋开回到了小区,孩子同妻子电话中愉快的聊天也停止了。

待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停好,下车得车来,王世洋一下子愣住了。

他发现这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停过的空位,在这个车位的后部,有一个“多”出来的空间,码放着六、七台空调外机,一只三门柜和一个立式衣帽架,还有几只看上去装满了东西的纸箱……

让王世洋愣住的,不是这些具体的东西,而是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印象中关于这个位置是空白——这负三层的车库整体上并不大,从进来到出去,尽管也绕了好几个直角弯,但所有车位就在行车路线的两边,没有盲端,也不存在并行线。所以,停着的每排车的后面,不是另一排停着的车尾,就是墙壁。

而今天停的这个车位,是王世洋每次开下来负三层都会经过的,而且在它对面的左边或右边车位,他都停过不止一次。所以在头脑所储存的信息中,车位的后面是一面白墙,而在这个当下,竟然发现“多出来”了一个不小的空间,和这么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紧接着,王世洋不用转身就知道,从这个空间的进深和灯光来看,从今往后,哪怕是坐在车里开过,就都很容易就“看见”这个空间和这些东西了——而就在这一刻之前,他所“看到”的是空白,或者说,是头脑中把这个位置“定义”为空白。这真是个很有趣的体验!

这时孩子从车上下来,“嘭”地一声将车门关上,巨大的声响在整个地下车库里回响着。

“怎么啦?"孩子注意到王世洋似乎被惊醒了一般,便问道。

“没什么,我发现咱们这是第一回停在这个位置。"

“噢,今天中奖了,祝贺你!”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呵呵”了一声。

进到电梯里,王世洋不由得又玩味起刚才那前后两个“画面”的对比,和印象上的差异。

电梯到一层的时候,进来了一位邻居,王世洋知道她住在楼下几层,相互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就一起面对电梯门站着。

紧接着,电梯在3M层停下——3M层是物业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进来了另一位邻居,她进来的时候,眼神扫过了电梯里面几个人的面部,然后转身按亮了自己所住的楼层。

等一下,这画风,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王世洋身体里面的某个地方似乎是拉亮了一盏非常微弱的灯——很快,答案就揭晓了,因为 电梯到了第一站,就在门开的那一瞬,后面进来的那位邻居,大喊一声:

“啊哈,点解係你啊!搞咩鬼,我都没睇到!(怎么是你啊!搞什么鬼,我都没看见你!)”——王世洋瞬间反应过来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位以前在电梯里遇见,都是会很热烈地交谈的,难怪自己会觉得今天这画风有哪里不对劲咧。

那两人会心大笑,然后在一层上来的那位出去了,门关上的那一瞬,一张满是笑意的面庞自然而然地转向侧面45角的王世洋,而她看到的,是一张写满的“是的,我明白,有时候确实会看到但却是没看见”的眼神——从一开始,王世洋就和她们一起笑起来,因为大家都刚刚经历了一次“定义空白”。

只有孩子稍稍睁大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这几个人,似乎心照不宣又稍稍有那么一点不确定。王世洋通过一个嘴角上提的表情,发送了一个内容为“嗯,是你get到的意思”的回应,给到孩子,立马收到了内容为“ok”的表情回复。

“都有过类似的体验,这世界并非是线性存在的,而人脑尤其是成人的脑,已习惯了线性思维,所以,为了让自己习惯和感觉安全,人脑总是在玩着“定义空白”的游戏,来将外部世界和事物,转化为线性的。类似的一幕一幕,也就顺理成章地不断地发生着……”王世洋知道,自己心里那个“讲课的人”,又在编写课件了。

这时,“叮——”地一声,电梯到了,王世洋冲邻居微微颔首,和孩子先后跨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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