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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花长到18岁,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明天她的亲爸爸就要来接她去城里的家住了,亲爸爸还给她在城里找了一份印刷厂的工作。晚上,合花依偎在奶奶怀里,没有睡意。奶奶抚摸着合花的头说:“花花,明天到了新家,可不要任性,要听你爸妈的话,和你姐姐相处好,好好上班,休息了想回来就回来。”“奶奶,我不想去,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爸爸,妈妈。”合花说着,眼里已溢满泪水。“傻孩子,要去,那是你亲爸妈,他们会对你好的,他们还给你找工作,你在咱家只能下地干活,晒太阳。”奶奶说着把合花抱得更紧了。合花眼角噙着泪,在奶奶怀中慢慢睡着了。

合花从五岁时就和奶奶睡在一张床上,长大后爸妈说给她买一个床,让她单独睡,可合花说和奶奶睡惯了,一个人睡不着觉,爸妈只好由着她。这天晚上,爸妈在奶奶卧室对面的房间里也在低声说着话,合花妈说:“她爸你说,闺女是不是去了就不愿回来了?”“不会的,咱闺女孝顺呢,她会回来的。”合花爸说。夫妻俩想着心事,没有睡意。

第二天,天气晴朗,朵朵白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飘在蔚蓝的天空中。合花的亲爸凌勇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手里提着两瓶酒和一箱牛奶。合花爸妈热情招待了凌勇。饭后,合花要跟亲爸走了,合花红着眼睛不出来,奶奶也抹着泪哄着合花,奶奶拉着合花出来对凌勇说:“花花是我们从小娇惯的,不听话了,你多担待点。”“没事,你放心,大娘,她是我们亲生的,我们不会亏待她。”凌勇笑着去拉合花的手,合花把手缩回去,躲到奶奶身后。“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认生。”合花妈说着把合花拉过来,推到凌勇面前,“把花花交给你,我放一百个心。”说着把合花的手递到凌勇的手上,合花的手被凌勇紧紧地攥住,拉着往大门口走。合花被扯着胳膊,走着回头望着奶奶和爸妈,奶奶已背过身子在抹眼泪,爸妈强笑着和她招手,手掌一上一下,示意她快走。此刻,合花哭喊道:"奶奶,爸爸,妈妈,我会回来的。”

来到新家,合花感到既陌生又新奇,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宽敞漂亮的房子,洁白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晶莹透亮,金光闪闪的吊灯,房内红花绿叶,非常好看,是什么花,合花也从未见过。地板光滑明亮,能照出人影。姐姐对她爱搭不理,亲妈也只是在吃饭时简单的问了她几句。

到城里的第二天,合花跟着亲爸去印刷厂上班了,印刷厂是私人办的一个小厂,只有十几个工人。合花刚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多说话,只认真的埋头干活。中午下班走出厂大门时,一个二十出头,模样清秀的小伙子凑上来笑着说:“你是刚来的?听说你是厂长姐夫的亲生女儿,当年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后来出车祸死了。现在你亲爸才想起把你接回来,他们是想……”合花没等小伙说完就蹬上自行车飞快地跑了。

合花当然知道自己亲爸妈接她来的用意。18年前,他们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政策,把和自己双胞胎的哥哥留下,却把她送给乡下一对不生育的夫妇,也就是合花的养父母。现在哥哥不在了,姐姐也快要出嫁了,又想起她了。在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合花跑到村头的河边哭了一下午,她坚决不打算认亲父母,她恨他们,恨他们把她送人,虽然养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不曾让她受一点苦,但农村终归是农村,一切都比不上城里。合花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出外打工,更不愿意像养父母一样整日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刚好亲爸说能在县城给她找份工作,合花这才勉强答应跟亲爸回去。

合花在新家,一切都感到别扭,虽然和姐姐在一个房间,但无话可说,姐姐好像瞧不起她,看她的眼神就是轻蔑的,嫌弃她是农村来的,土里土气的。亲妈也不常和她说话,倒是亲爸经常对她嘘寒问暖,领她去商场买衣服,去吃她从未吃过的汉堡包,到县城风景区游玩。她慢慢对亲爸有一丝好感。

合花想天天上班,厂里几个姐妹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大多也是从农村来的,能说到一块。她刚上班,工作不太熟练,那个找他说话的清秀小伙叫王晨的经常过来帮她,给她指导。合花心灵手巧,一点就会,很快就熟练了工作。下了班,合花也不想早早回去,她不想见亲妈和姐姐们那张冷冰冰的脸。刚好王晨约她去看电影。“好呀,我还从来没进过电影院呢。”合花说着轻快地坐到王晨的自行车后座上。

王晨:“给你爸说一声,很晚回去,你妈会骂你的。”

合花:“好,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

王晨:“你还没喊他叫爸?”

合花:"我叫不出口,觉得别扭。”

俩个人说着很快到达电影院。看完电影回到家,果不出王晨所说,合花亲妈对合花劈头盖脸一顿骂:"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到底是农村的,野贯了。”“我给我爸打电话了。”合花低头小声说。“给他说,他回来没有?比你还晚。不知道一天在外面干什么。当初我就不同意他把你找回来。”“谁让你们去把我接来的,我还不想认你们呢。”合花哭喊着一头扎进卧室里蒙起被子抽泣起来。今晚姐姐加班没回来,合花才敢弄出声响。

此时她无比想念奶奶和爸妈,虽然家里穷,但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先让她吃,尽他们最大的能力给她提供最好的,奶奶更是疼她,小时候无论走到哪里,奶奶都带上她,给她买好吃的和衣服,玩具。别人家孩子有的,她也有。长到18岁,爸妈还一次也没让他下过地。从未感到自己是抱养的。奶奶和爸妈对自己比亲生的还要好。合花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几个月后,合花四十二岁的亲妈又怀孕了,找一个小诊所的老医生看过说,怀的是男孩。爸爸天天高兴得合不拢嘴,把亲妈当皇后一样伺候,端茶递水,做饭煲汤。亲爸明显对合花没有以前亲热了,只是简单地说几句话。合花越发觉得没必要再呆下去了。虽然和他们有血缘关系,但没有一点亲情之感,合花觉得寒心。

这天,天空雾蒙蒙,阴沉沉的,下着若有若无的细雨,虽已过了春天,合花却觉不着夏的火热,反而感到透心的冰凉。合花和谁也没打招呼,背着简单的行李往去往乡村的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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