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股浓重的酒气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是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年轻人,面色暗黄而显露疲态,青紫色的眼袋让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气。摇摇摆摆的身体拖着迟缓的步伐,尽是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模样。
大约一年前来马棚时,那个眉飞色舞地和月主子介绍马匹种类的清秀少年,快乐地就像一只第一次被放出马棚的小马,连眼神都在跳跃。现在,这只小马漂亮的眼睛里能看到的确是空洞,和遍布红血丝也掩饰不住的悲伤。
我不同情他,我不能同情他,绝不。我继续对他怒目而视,鼻子里呼呼地喷着热气。
哟,这马好大的火气!嗯?是一只还是两只?青衣男子试图站稳步伐,摇了摇脑袋并向前伸长脖子,半眯起眼睛努力使其聚光想看清眼前的动物。“一只...一只公马!哈哈我看清楚了~呃~”男子晃悠悠地举着右手的食指,打着酒嗝始终无法让手指定在一个点上。
“你在叫什么?叫什么?我问你话呢,快回答我!”他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然后一步一步朝我走近。很好,刚才我才用了一成力就把那马奴撂倒在地,你再靠近一点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我悄悄地开始准备后腿发力。
五...四...三...我紧紧地盯着他,摆动着后驱,根据他移动的位置调整最后的方向。二叔,我马上就要帮你报仇了。
“少主子!别往前走!它会踢人的!”那还瘫在地上的马奴突然叫了起来。青衣男子闻声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晃去了马奴身旁。
该死!你竟然坏了我的好事!我用力刨起脚下的土,扬起前蹄把土都扔向这个多嘴的人。这人不愧嘴大,吃进的土也不少。旁边的年轻男子身上也沾上了土。
“啊,呸呸呸!你这小杂种,居然把小主子的衣服弄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似乎是忘了自己躺在地上的原因,两手一撑妄图站起身。“唉呀呀,好疼啊,我的胸口快炸了!”马奴叫爹叫娘地,抱着胸口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鬼东西,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马屁倒是一点没忘记拍,可惜马爷爷我可不会给你拍马屁的机会!我厌恶地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倒是没注意到一旁的男子露出了微微一笑。
“好!吐得好!我倒不知道咱家还有这么一匹有个性的马!来人,把马奴带下去,好好奖赏他养马有功。”聪明的男仆当然明了主人的意思,应声把马奴拖走了。愚蠢的马奴竟还真以为主人要奖赏他,还含着土的嘴不住地感谢主人。
“小家伙,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哦,不好意思,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夏青一,别名小主子,哈哈哈。”说罢自己干脆两腿一盘坐着,仰头抬手,靠酒续起命来。我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年轻人,名字还挺好听的。只是人不如名。
我别过头去,不想看他。反正早已做了最坏打算,最惨也就是英年早逝。只是没能完成任务,对不起二叔和祖母了。他显然没想到会被一匹马给无视了,有些意外却反而来了精神,右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我。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马,你看看你的倔脾气和我这么像,我都快把你当成人了。”树丛里的知了吱吱地叫着,不时吹过的微风似乎还有生命的温度。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个在深夜里独语的年轻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