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要常做不辍，就能成就惊人的业绩。——杰弗逊
最近颇得了些不错的书，基本在历史和人物传记范畴。在漫无章法的阅读中，慢慢发现这些书很有关联。比如居里夫人经历了一战中的法国，丘吉尔和希特勒都参加了一战和二战。而美国总统的传记，杰弗逊的传记和美国的建国史息息相关，林肯传记本身就是美国南北战争史。纪传体和编年体，看似记录重点不同，但重要的历史时刻，似乎永远是少数人决定了历史进程。两者互相映衬，相得益彰，读起来特别有趣。就像喜欢的百利甜，有酒的醇香，也有奶般丝滑，绝配。
有一本书特别喜欢，《World WarII Map by Map》，16开本，印刷精美，每一页都是地图。通过标注重要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直观又简洁地再现二战的背景和经过。比如二战前只用了一章“The Slide to War 1918-1939”，10页左右地图，清晰描述了一战后的欧洲格局、法西斯如何在意大利和德国夺取政权、欧洲各国怎样走向变相的独裁统治、中国内战、日本侵华和西班牙内战。丘吉尔的二战史第一册《从战争到战争》，内容含量当然大得多，但如果从这本书入手，会更直观了解战争的起因。这本书是童书，很厚重（有一天不小心被这本书砸了脚，更加确认了其厚重程度）。
书一本一本读下去，让我越来越怀疑当年在学校究竟学了什么。历史、地理、自然科学和文学，都一片空白。知识贫乏的一个突出表现是谈话范围狭窄，稍稍超出工作和生活领域就难以驾驭。以前朋友推荐过一篇文章，说的很直白，一个名牌包包是容易装备的，有钱、肯买就行。谈话内容是不容易装备的，如果人家谈的自己完全不懂，一振就会出局。最奢侈的不是名牌，是谈吐。要成就这样的谈吐，需要兴趣广泛，并坚持不懈学习。
原来以为经过这些年，总归会有些知识和常识。现在看，这些自认为的知识和常识多半是靠不住的。当真的想论证一个观点时，发现逻辑能力和知识储备常有不逮。说穿了，所谓学过的和经历过的，不过是碎片，知识和思维的碎片。
碎片是不能用来指导人生的。以前有些经历，颇感叹命运的吊诡。现在想，还真不是命运，是自己的无知，让这些本来清晰明了的事变成了雾里看花。命运是难以预料，但在理性根本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侈谈命运，往往会走入迷信的歧途。小时候见过一些迷信的场景，长大后很奇怪为什么迷信会经久不衰，难以抗拒？其实很简单，我们的内心，不被这种武装，必然被那种武装。如果看不出事物之间的关联，就会认为很多是突如其来的，那么就只能用命运来解释。我们有一些奇怪的论证方法，比如中年人的情绪和修养问题，统统归入更年期；青少年的教育问题，统统归入青春期；而经历自己解释不来的事情，统统归于命运。更年期、青春期和命运，都是存在的，但却不是盛所有问题的罐子。我们必得不断训练自己的逻辑和内心，分清哪些是可能改变的，哪些是真的不能改变的。而这种分清的能力，是来自教育，真的人文和科学教育，不是几本教材和几门考试。名校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如果学校包含了教育的所有解决方案，教育倒简单得多。教育始终发生在人与人之间，足够的爱，足够的启迪。教育者可以是生活中的人，亲人、师长、朋友，也可以是留下一本本人类探索和思考精华书籍的先哲。没有这些，教育就成为枯死的了。有一天，也许有些学校会消失，但是教育，会永远存在。
看名人传记，会发现一个共同点，无论他们是否走进过校门，都有如饥似渴阅读的习惯。可以数出很多人：富兰克林、杰弗逊、林肯、丘吉尔......长长的名单。学习是没有止境的，最好的学习过程是自我完全沉浸其中。这些，并不是只有学校才能给予的，强烈的好奇心和坚持不懈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杰弗逊说：“一个人只要常做不辍，就能成就惊人的业绩。”这句话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事实上，很多人不敢相信这句话。如果相信，就不必在升学、考试和工作面前如此紧张焦虑。现在的我很信奉这句话，所以即便发现自己如此无知，也并不焦虑。只要在乐趣中继续前行，生活中除了锁，必然也会提供钥匙。
一生中能有时间用来阅读和成长，看自己的无知在阳光下曝晒，真的是特别幸运的事。小时候父亲说，人最怕无知。那时还以为无知的人里不包括我，因为我认字，还会算数，还能拿个竞赛的奖。最可怕的还不是无知，是自以为不无知。其后的很多年，我为无知付出了相当代价。就好像人每个月都在付按揭，可是从来没见过要买的房子的模样。不知道为了什么支付，但钱，就这样一笔笔白白地出去了。直到有一天，几乎花光了积蓄，才想起，究竟这些年付的是什么账呢？这时才恍惚看到了一个轮廓，原来那栋房子，就叫无知。很多年，用很多代价供养的，不过就是这两个字罢了。
现在常看英文的童书，觉得写得特别好，像上文介绍的《World WarII Map by Map》。如果一个儿童的启蒙教育是从这样的书开始，他就会很小心求证，真的那个时间在那个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那里的人们现在怎样了？过着怎样的生活？当他有一天有机会去那个地方，就会留心观察，以前发生的，在现在社会生活中留下了怎样的印记。他可以忘却所有史实，但会渐渐形成客观、理性的思维。当在生活中遇到变迁，理性就如同火炬，高高燃起，他会看得高远和真实。也许这才是教育的基本功能。
还是用杰弗逊的话作为结尾：“我满怀希望驾驭着我的小船向前行驶，把恐惧远远抛在后面……总的来说，世界是美好的，它建立在一个友善的原则之上，我们得到的欢乐大于痛苦。”这是人生的写照，希望也是我们教育的写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