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指引你走向阅读的那个人

小时候家里穷,对一切新鲜事物好奇的我总记得床边会有每天都换花样翻烂的书,一本老夫子漫画,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意林,还有几本盗版阿衰的小漫画册,那时候读书真是读到骨子里了。因为选择少,每一页,每一行字,每一幅图,都是怀着纯真而神圣的心情去读的,几年下来就这么几本书,我却仍每天孜孜不倦地把玩我的宝藏,总能从里头发现有趣的东西。后来进入小学四五年级,接触了学校的阅览室,阅览室里的每一本书都像饱尽沧桑的智者,虽然都很破旧(后来知道那都是别人捐赠的),但却给我的世界带来许多新奇和欢乐,阅读也成为除电视以外排在第二的娱乐项目。每个礼拜只能借一本书,到周五就要还回去,然后换一本或者续借。年幼无知的我通常不知道看什么书,但借来之后就如获珍宝,尽快将它读完,好像大热天小孩子手里拿的冰棍,得赶紧消灭它。说来可悲,直到十几年后的现在,回忆我的学习生涯,都没有一刻像那时那般虔诚读书,后来读的书都带着浓厚的功利性。

上了中学,一切都忙了起来,每天晚自习到十点多,骑着单车与星辰为伴赶到家中,教科书和练习册成了唯一的阅读,刚上初中,偶尔我还会写写随笔,无病呻吟一会,而到了高中,理科生的课桌里,数理化永远在上面,语文课讲的东西让我感到恶心,因为仅存的阅读空间和可能成为了各种背记和套路,只有写作文是快活而紧张刺激的事,我可以将自己的情感和思想通通宣泄到这些板板正正的小格子里,尽管每次分数都不是很理想。后来,高二分班,一个改变我精神世界的人出现了。

她个子不高,甚至挺矮,乌黑的头发快垂到大腿了,有点胖,总体没啥感觉。后来,慢慢地接触了解,她是一个个性强悍而十分智慧的女同学,近距离相处,才发现她的眼睛无比迷人,不像传统对女孩子描述的那种温柔深情,而是一种知性和智慧的美,看一眼,我感觉魂魄被勾摄了一般,不过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她难能可贵的在其她女孩子忙着比美化妆讨论明星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在看书,看的都是课外书,比如那本后来我看了好几遍其味无穷的《红楼梦》。我在班上成绩很好,理性和大环境告诉我,此时应该专心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可我的心就像笼子里的鸟没有一刻不在窥探外面的天空。偶尔她会跟我有些交流,算是成绩好的同学之间的学术探讨,不过也有时候,她会问一些课外读物上的问题,而这时候,我通常感到心花怒放。她静静的看书,像是小时候的那座阅览室,魅力又穷,可我却有时拿不到进去的资格,阅览室再也不是每周定时开放。她的心智在同龄人中是顶尖的,我为之倾倒。渐渐地,我重拾阅读,在书本的海洋里沉醉自己,追寻她可能走过的踪影,幻想着和她交流其中的乐趣,讨论书中的情节。当然,成绩有点跟不上了,求之不得和学业受挫的两重打击让我感到茫然和矛盾。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挺难受的,高三的氛围阴沉沉,而我此时发现了新大陆—莫言文学,恰巧学校书店活动我买了一本莫言的小说合集,一进去,便又是一个世界。除了紧张的学业和青春期的躁动,它是我唯一的世界。我读着莫言的小说,惊喜、感动、热血沸腾、极致悲痛……我的情绪都在莫言的书本里翻腾,而后便是宣泄后的快感,他的小说有一种神奇而真挚的情感,引起我强烈的情感共鸣,让我如痴如醉。

一晃高中毕业,意外而情理之中地,我的高考语文没及格,其他科目考的还不错,虽然上了一本,但中规中矩,回味还带有苦涩的高中,我果断拒绝了家人重读的建议,随便选了一所大学。命运有她静心谋划的安排,在大学里,每一个难过的日子里,我都借助阅读去释怀,去寻找心灵上的宁静。可是,一本《红楼梦》让我读了许久,却发现它使我的心越来越乱,在读了几遍后,在大三那一年我想通了。每次读红楼梦的时候总会有那个女孩的印象,我又是在重走她走过的路,是她为我打开新的人生阅览室,让我明白,有些书尽管读来无用,却让人心甘情愿地去追寻,她的读书的样子早就刻在了我的心上,指引我遇到挫折和悲伤时,默默地阅读,默默前行。心情豁然开朗后,我翻开红楼梦她问过我问题的那一页,泪水不住地从脸颊流下,感谢你在我生命中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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