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十四

天空忽然昏暗下来，空气中充斥着雨前的压抑感。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路过那家网咖门店的时候，他不由驻足，再次推开了那扇玻璃门，不觉却已经是两年后。

一切没怎么变，似乎没怎么变。

男人转身走到窗边的位置，放下公文包，推开木椅的一刹那，他顿了顿，对着前台的方向，“老板，来一杯卡布奇诺，不加糖。”随即他利落地坐到椅子上。

“老板，6号机，加两个小时。”入耳的是个年轻的声音，满是肆意张扬。男人扯了扯领带，低头瞟了眼身上的西装，似乎和楼上的嘈杂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男人的声线清晰温和，他拿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转头望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落地玻璃窗的声音惊醒了男人，他轻笑了声，拿起咖啡杯想要一饮而尽，他的眉头轻皱，似是有些不堪忍受这种苦涩，随即放下咖啡杯，他想不通，为什么她总是能面色如常地喝下这么苦的东西。他摇了摇头，整理了下领带，拿起桌上的公文包，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老板，一杯卡布奇诺，不加糖。”入耳的是一个好听的女声，清冷的声线中隐约听得出一丝温柔的味道。

男人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瞳孔微微放大，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楼上，公文包几近被捏出褶皱，他的手隐隐可见有些许颤抖。

她没怎么变，一如当年那般喜欢不加糖的咖啡，还是那副眉眼盈盈的样子，只是清瘦了些。

男人迅速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女人偏过头，在二层楼的楼梯上望向他，四目相对，恍若经年。

所有维度静止的片刻，女人露出笑容，眼睛随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弯成一道月牙样的形状，男人勾起嘴角，一点点松开了攥紧的手指，重新坐了回去。

男人紧紧盯着楼梯的方向，望着女人一步步走下楼梯，一步步走向他，没有鞋跟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回响，男人微提了嘴角，她还和从前一样，还是不喜欢高跟鞋。

女人在他面前站定，“好久不见。”

男人定定地望着她，半晌都没有回应。

女人轻笑出声，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请我坐坐？”

男人急忙起身拉开右侧的椅子，“你之前就坐在这里，”毫无逻辑、没头没脑的话语中似是透着一丝慌乱，待女人坐定后，他慢悠悠地开口道，“好久不见。”

女人苦笑了一下，“果然，就算这身皮变了，也还是那个连情绪都计算得清清楚楚的你。”

男人交叠双手，向后靠了靠，右手拇指靠在左手的指节上，轻敲了两下，而后抬眼看向女人，笑着说：“只是我吗？”

女人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偏过头望向窗外，不觉已经入夜，雨水模糊了落地玻璃窗，只隐约可见夜车开过时车灯打出的光亮，似是自言自语，“又是雨夜。”

男人交叠的双手攥紧了些许，不知道第几辆夜车开过车灯打出光亮的时候，他才开口道，“对于你来说，什么都没变，不是吗？”

女人突然转过头，凑近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抬眼看着他，“那对于你呢？”

男人没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女人漂亮的眼睛。

女人不再抬眼看他，随后偏过头，继续望着窗外来来往往闪过光亮的夜车，“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呵，”男人轻笑了一声，似是嗤笑女人刚刚的答话，又似是自嘲，他将身体靠向女人，“对，你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女人没有回应，似是不敢面对男人。男人向后靠回去，“答案根本不重要，因为什么都没变，包括你。”

女人轻笑，笑声中带着一丝颤抖，忽然，她止住笑声，拿起桌上男人没喝完的咖啡杯一饮而尽，“卡布奇诺，不加糖。”她抬起头看向男人，神情专注认真，“真的不重要吗？”

女人将杯子放回桌面，“十一发了一张朋友圈合照。”随即，她拿起男人的手机。

男人伸出手，似是想夺回女人手中的手机，女人笑了一下，没阻拦。

男人拿回手机，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

女人打断了男人，“他还在上面等我，先走了。”随即起身向着二层楼的方向走去，步调不疾不徐，一如来时。

男人拿起公文包，推开玻璃门，走向门外，走到过街路口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回了头，玻璃门因为刚刚被推开的惯性还在来回晃动，可门的另一面却再也没有了女人的身影。他随即转身，走进了过街通道，再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