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嘲笑石家庄黑暗的街道,分明是一个省会城市却连路灯都没钱安装,纯粹由车灯照亮的街似乎也成了石家庄的一大令我厌恶的特色。每当我一边瞪大眼睛注意着路上的车辆,一边祈祷司机也能同样注意到我时,我就会思念爸妈在的那个路灯卯足了劲发光发热的小城市,今天这思念格外强烈。湿滑的路面好像让横穿中山东路变得更加危险起来,如果要有路灯该多好,我想。1路公交车在我面前飞驰而过,我打开手机闪光灯对着往来的车辆,希望这样能让我不至于在司机眼中与道路融为一体。这样的天气走路时要注意脚下,蹬地力量不宜过大,否则后脚会打滑,落地时前脚速度也不能太快,要不就会难以操纵。
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婆婆妈妈了呢?走个路都要像姥姥那样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六年级的时候我还在结冰的路上一脚踩地不动,一脚在后面猛蹬,在冰面上哧溜哧溜地滑行逼得路上的汽车连按喇叭。初三时骑着自行车在冰面漂移最后像个陀螺一样摔在地上的我似乎还在昨天。怕也不是高中了,那件因为打雪仗在篮球场上蹭的满是泥水的外套应该还珍藏在衣柜里。所以我就这么变了?从十九到二十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大人”的外衣却是即刻加身,是不是这件束缚衣让我动弹不得阻止了我在雪地里放肆的表演呢?
去马路对面买粥的愿望落空了,粥摊的主人似乎在家里躲避风雪,七八个人围在烤串的摊位边上,我站在旁边观望了一下,看到老板实在无暇估计我这个顾客,这吃夜宵的念头只好作罢。在小心翼翼地返回学校的路上我突然想到,那个争着买吃的不嫌人多排队的我是什么时候跟那些摔倒在冰面雪水上的我一起消失的呢?走在主教前广场上的我还在想,是那时好,还是现在更好一些呢?一个敢闹,敢玩,不怕麻烦,无忧无虑;一个成熟,似乎也仅仅是“成熟”。我又在想小时候我可以认真想一个问题直到把它彻底弄明白,可为什么现在想的所有事却都像我正想的这个问题一样死活想不出答案呢?
广场上的轿车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我把这粉末用力团在一起,一手握住一手悬空希望能和小时候一样有人从那辆车后面钻出将月球丢在我脸上,就这样有来有回的开始一场雪仗。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我把月球用力甩到旁边的帕萨特上,“去你妈的”,我心里默默喊到。
这一堆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只好把它们连带雪球丢在旁边,“去你妈的”,又一次在心里默默喊到。被雪球砸中的帕萨特响起警报,后车灯闪起,透过薄雪的灯光让我想起了曾经握在手里的烛火。我回头看着这辆车,像小时候那样盼望着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愤怒的车主然后我好赶快逃跑。
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