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起伏（上）

李中跟小温坐在行情电脑前。

李中已经做好准备，开始操作。时针指向九点十五分。

“怎么开的这么低？”李中嘟囔一句，“低开4%呢。”他看了看小温有些担忧的眼神，笑道，“别担心别担心，不过是浮盈少了。也正常，毕竟昨天涨停，今天有人赚钱了想跑很顺理成章。”

小温笑了笑，解释道：“倒不是担心少赚钱，而是怕有别的情况，不是说这种时候最怕低开有人砸么？”

李中笑道：“昨天好行情，又没有什么坏消息，纵然有人获利回吐，也不会跌太多，说不定集合竞价一会儿就又上去了。嗯？……”

他眉头倏然一皱，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的看着盘面。

盘面上忽然压出了接近两百万股卖单，价位直指跌停板。

“我操！”李中低吼了一声，连忙开了交易软件，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入。

“怎么了？”小温也觉察到什么，问道。

“集合竞价有人打跌停。”李中嘴上回答，手上不停，“鬼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货，卧槽，已经300万股了！”

小温虽然对股票不太专，但好歹跌停板是需要排队才能卖出这个概念还是知道的，忙问道：“已经跌停了吗？昨天大宗接了多少？”

李中恶狠狠的道：“原本只想接200万股的，后来觉得行情好，干脆接了300万，手头上眼下根本没有余钱，所以，哪怕跌停板我也只能排队出了。”他说完，最后用力的敲击了一下键盘，重重的靠在椅子背上。

“会不会一会这些单子就不见了？我记得你说过集合竞价的委托可以撤单。”小温心存侥幸的问道。

“不像，我不能犹豫，必须马上排队，不然一会儿大单子拦着头，我想出也出不掉。”李中摇头道，“这时候不能想当然，毕竟跌停板我走了还是有利润，无非是奶水变泡饭。卧槽，哪里来的抛单呢？”

“别急，看看情况再判断，”小温虽然心里惴惴不安，但言语上总是温言宽慰李中，“昨天涨停，今天还能跌停不成？那不成妖了？”

“妖？我看是他妈的人妖！”李中从牙缝中挤出来俩字，“李霄云跟我说老鼠仓没多少，这哪里是没多少，这是把几十年的存货都给我扔出来了吧？”他一边说一边摸手机出来，刚巧李霄云电话也打了进来。

“看到了，排队了。我怎么想？我没功夫想。”李中皱着眉头，“你马上就到？你到了有什么用，一会儿见面再说吧。”说完他摁掉了电话，心情极其坏。

小温道：“该不会是她搞得老鼠仓？”

李中愣了一下，迅疾摇头：“不可能，她垫资的。把我搞死了，她一样血本无归，毫无收益。我怎么觉得是像是里头的老庄，干脆趁着机会一股脑都丢给了我呢？”

“什么是老庄？”小温不解。

“以前股票里，坐庄的极多，这种老牌上市公司，说不定就有。”李中摇摇头，“或者是沙兵搞的老鼠仓太多了？今天一股脑全部丢出来？我觉得不应该，毕竟沙兵有1000万中介费可以拿。他没必要把这事搞砸。”

俩人正嘀咕着，李霄云推门而入。

“行，我有数了，那麻烦沙总您再找人沟通沟通，”李霄云赔笑道，“总归这么大的抛单，砸的也是他们自己，我们大宗那点量，就算亏也亏不到肉里。但这项目，这么个跌停下来，肯定没法做了。至于善后怎么处理，我刚到李中这里，他是专家，一会儿我问问他。说实话，大家都很窝火，运气很差，对对对，您说的没错，还是要打好一手烂牌，这个您放心，我们不会撂挑子，我保证。您要做的就是再跟那波人好好谈谈，我们把盘子打活，获利的是大家伙，何必跟钱过不去？行，行，我等您电话。”

 李霄云通完电话，抬头看着李中和小温。三人都没说话。

“放了你电话，我就打电话问了沙兵，”李霄云打破了沉默，“他说不关他的事，他去问问发生了什么。这是给我回了电话。”

“怎么说？”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开盘了，跌停板封的死死的。

“他说半年前，有人介绍一拨人给他认识，说是专做二级市场的，想要跟他们一起搞搞市值管理，”李霄云道，“他说当时他没同意，这次他觉得有可能跟这些人有关，接了我电话之后联系了他们，可能是这拨人有点啥想法。”

“什么想法？”小温问道。

“能有什么想法，这个沙兵就是个傻逼！”李中恨得要死，“这么大的事，怎么早不说。到这当口了说这些，有个屁用。”

李霄云关切的看着他：“你别发火，这会儿开盘了，情况怎么样？”

“跌停板，还能怎么样？”李中没好气回答，“看这个成交情况，我估计怎么也能成交。”他说完站起身，拿着杯子去接水，边走边道，“你再给沙兵打个电话，今天这么个走法，这个项目我不做了。昨天大宗接的我一会儿排队出完。答应他的中介费，我做多少，给他多少。至于这个票以后谁干，跟我无关。今天真闷死我在跌停，明天我朝下砍，砍光也不做了。”

李霄云跟小温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开口。

良久，李霄云劝道：“我觉得你别这么感情用事，毕竟这个价位卖出，咱们还是有利润的。何必后续也不做了，断了沙兵这条线呢？我总觉得，何必跟钱过不去。”

“你是傻了？这事情摆明沙兵早跟那帮人认识，背地里跟我们联系，结果惹毛了那些人，才搞出来的，你觉得沙兵是个单纯大白兔？！”李中火冒三丈，“不是我跟钱过不去，是我不能被人坑死啊。看这样子，你觉得这事还能做？怎么做？”

“要不，我问问北京？”李霄云咬牙道，“北京人头广，交际宽，这点跌停板，也就是一个基金的小分仓……也不用太兴师动众……”

“你闭嘴行不行？”李中立刻怼了回去，“让你打电话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

李霄云满脸通红，想要挣扎着解释。

“你怕我亏光了你50万么？”李中皱着眉头，一脸的鄙夷，“走错路就要回头，懂么？我不是你，把自欺欺人的死扛，当作自己的执着。亏光了你50万，我帮你挣回来，要不要我打个欠条给你？”

李霄云的脸色瞬间苍白，张开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小温连忙打圆场：“李中你先别急，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有什么合计的？”李中一脸的不耐烦，“照我的说法给沙兵打电话啊，他自己惹出来的破事情，他不想办法解决么？这会儿才说还有一伙儿人，我捅了他们的马蜂窝，这是表功来了么？什么玩意儿！”他还在骂个不停，李霄云的电话又响了。

“你好，沙总。嗯？”李霄云抬头看着李中，愣住了，“沙兵说，那边人想跟你聊聊。”

“现在？”李中也愣了。

“现在。”李霄云点头。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小温低声问李中。

李中这时候倒露出男人气概，伸手向李霄云要来电话：“你好沙总，什么地方见面？好，很近，我这会儿就去，也就是10点半之前，我准时到。好，放心。不会浪费时间。挂了。”摁了电话，他把手机递给李霄云，问道：“开车了么？送我去一躺。”

小温有些担心：“真要去？不能电话里说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李霄云也道：“我觉得你答应的有些冒失。总归现在虽然变化很大，但我们毕竟主动，你又何必见他们？”

“你们这是瞎担心什么？”李中笑道，“我心里气，是气沙兵这个傻逼，把事情搞砸了还不肯说实话，其实我一点不觉得见个面有什么危险。能有什么危险？光天化日之下，大家盘子上干的是几千万的阵仗，怎么，还能绑票我了不成？”李中一挥手，“走吧。心放肚子里，小温你等我电话。记住保持电话畅通。”

李中说完，打开门就大踏步走了出去。李霄云朝小温点点头，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