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的子孙 第九章 发财

年轻人走出不多远,当他要翻过一道河坝时,听见河坝的另一面有两个人在大声说话,确切说是在吵架。

他仔细听了听,似乎是为了钱的事。一个人要给另一个人钱,另一个人嫌少。还提到二十五个铜钱。听到这里他立刻想到自己押牌宝输掉的二十五个铜钱。

那两个人的声音挺熟,很像和他一起押牌宝的人。他悄悄爬上坝,却看见那两个人已经扭打起来。正是和他押牌宝的两个人。两个人在争夺一个钱褡裢。

两个人争夺了半天,一个人最后夺过了钱褡裢,然后迅速跑上坝。另一个人也迅速追上去。俩人又在坝上扭打起来。忽然俩人一起滚下坝掉进河里。

年轻人看见钱搭裢留在坝上,他很想去拿来,因为那里面有他的二十五个铜钱,不,有他的一百个铜钱。但是他不敢拿,如果那俩人回到坝上看见他,一定不会轻饶他。

可是那俩人在水里迟迟不上来。开始时两个人扭在一起,后来便分开了,并且在水里乱扑通。看样子俩人不会游泳,他们只是乱扑通。如此下去很可能被淹死。

年轻人不屑的一笑,心里想:“原来是旱鸭子。”他倒是可以帮助他们。夏天的时候他经常到河里游泳。他的水性很好,只要看见鱼儿,准能逮到。

他曾经从河里救出三个人。有一次他从河里救上来一个人,却被那人大骂,说他多管闲事,遇见他真是晦气,死都死不成。然而那人送给他两块大洋。

现在他很想将眼前这两个人救上来。但是想到他们不但骗他的钱,还打了他,于是就犹豫起来。更让他犹豫的是那个钱搭裢。如果他拿起钱搭裢跑掉,里面的钱就全是他的了,而他现在确实很需要钱。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看到俩人沉入水中。他犹犹疑疑的走向那个钱搭裢,伸手要拿钱搭裢时,忽然听到叫喊声。他看见那俩人又冒出水面,对他大叫道:“救命啊,快救命啊……”

俩人看来已经折腾的没多少力气,在水里时沉时浮。每当浮上来,就对他叫喊“救命”。

他现在如果把钱搭裢拿走,那俩人也毫无办法。可是他不能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淹死,这是很让人难过的事情。于是他跑过去,捡起河边的一段枯树枝,伸到俩人跟前大叫道“抓住,抓住”。

有一个抓住树枝,他把这个人先拖上岸,然后又把另一个拖上岸。他也累的躺倒在岸上。

三个人都直挺挺躺在岸边,他们都累得筋疲力尽。当那两个落水的缓过劲来时,年轻人还没缓过劲。他本来就饿的浑身无力,虽然吃了一个饼,但不过是暂时支撑一下。刚才只想着救人,将身上的力气全使尽了,完全是超负荷支出,身体几乎虚脱,仿佛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两个落水的大为感动,他们认出这人是被他们骗了仅有的二十五个铜钱,又被他们打了的那个人。这个人有理由拿走钱搭裢并且让他俩沉入水底。可是他不但没拿他们的钱,还救了他们。为了救他俩,他累得要死,脸色铁青,嘴中只有很微弱的气息。现在需要他们来救他了。他们大声喊叫他,从河里弄来水灌进他嘴里。终于看到他睁开眼睛,嘴中的气息也渐渐粗了些。有一个说:

“他可能饿了?”

“可是干粮都在河里泡湿了。”

“湿了也可以喂的。”

他们从身上解下干粮袋,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渐渐的,他的脸上有了点血色,眼睛有了点儿精神。他们扶他坐起来,又给他喂了些饭,最后他摆手说吃饱了。

看到他完全恢复了精神,俩人倒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拉到一边,俩人嘀咕了半天。后来有一个走去拿起钱搭裢,从里面拿出些钱,过来把钱褡裢扔到他身边说:

“这些都是你的。”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俩人已经走远了。

他像是睡了一觉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迷糊。他甚至不明白那俩人为什么把钱搭裢给他?那俩人大概也犯了迷糊,说不定还会回来要钱褡裢?

可是他听的很真切,他们清楚的说“这些都是你的”。他们大概不会犯迷糊。他努力的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渐渐的理出些头绪。最后终于弄明白了。那俩人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大概还因为先前骗他的钱又打了他,有点儿对不住他,才如此慷慨的把这么多钱给了他。

他一下子兴奋起来。这么多钱都是他的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他使劲揉揉眼睛,又使劲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觉的自己的脸热辣辣的痛,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个钱搭裢实实的在自己的眼前。他拿起来掂了掂,沉甸甸的很有些份量。他估计里面有几百上千个钱。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他以前拥有最大的一次财富,就是那位被他从河里救出的人给他的两个大洋。那天他很好的享受了一番。去喝了一顿酒,剩下的全赌了。半天多工夫两块大洋就没了。

想到大洋他又兴奋起来,如果里面有大洋,他就真的发大财了。他连忙拿起钱搭裢,将里面的钱倒出来。果然有大洋,有十几个。他浑身的神经都兴奋起来,一下子从地上跳起,叫道:

“好了,好了,妈妈的,有钱了。这么多钱,妈妈的…”

有了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吃顿饱饭。虽然刚才那俩人喂了他不少饭,但是他饥饿的身体很快就消耗殆尽。现在他的肚子又开始叫起来。

不光要吃饭,还要吃肉喝酒。他想起酒店里的肉香,想起几个喝酒的人神气的样子,想起店小二凶恶的样子。他决定到酒店去,让他们知道他不是个穷光蛋,他有很多钱。他将钱装进钱褡裢,到河边洗了脸,然后顺原路返回了未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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