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相传灶老爷会在今天回天庭复命,向玉帝等不吃人间烟火的神仙们汇报在他在人间的所见所闻。报告里这个人是好人的,来年上天就会多点照顾,如果是坏人的,就得给点大灾小祸惩戒。也不知是灶老爷有意为之还是酒后失言,这重要“天机”就被人间知晓了。谁都希望灶老爷可以多说点好的,少提点坏的,于是每年的今天成了灶老爷的集体贿赂节,元宝蜡烛纸钱果品少不了的,还要在祭品里奉上额外的麦芽糖。一为投其所好,灶老爷喜欢吃,二也因为麦芽糖粘牙,能封住他那张爱打小报告的大嘴巴。
这天气确实冷,门口的街道南北对流,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吹。我那两个当铺伙计蹲着用木棍压着纸钱不让它们还没烧完就被北风吹走,我站在旁边。此时,几片白色的鹅毛从天而降,我抬起头看,这是下雪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我连忙催促两个伙计手脚麻利点,雪水粘湿了灶王爷的纸钱,纸钱烧到他手成了残币,不能用,烧了也白烧。
这场雪下得很大,而且下起来不停了,街道路面门户屋顶渐渐铺上厚厚一层白衣。烧完纸钱后,两个伙计回到柜台处理账目。我还留在门口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其中个机灵点的伙计见我还在外面就从当铺库房里拿了一件袍子给我披上。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忽然而至的大雪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他们大都衣服穿得不够厚,缩成一团边走边打颤。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一个轱辘陷进被雪覆盖的烂泥坑里。马夫皮鞭一鞭鞭下去,拉车的马弯着脖子使劲,轮子还是起不来。马车车夫和尾随的随从只好冒着雪围过来看情况。泥坑很深,四分之一个车轮子也陷进入了。眼下只能抬轮子了。为了减轻车辆重量,车夫也没再上车,冒着大雪站在前面用驱赶马匹。后面的随从也没偷懒,抬轮子的抬轮子,推车的推车。此时,有三个热心的路人刚好路过,见到了也主动走过去帮忙。尽管这样,一行人前后折腾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才勉强把马车轮子才从坑里救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终于心满意足,站在一旁休息,也顺便扑扑身上的积雪。马车车夫还笑着口给这几个路人每人几文钱作感谢。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可是其中有个帮忙的路人眼尖发现原来马车车厢上一直是坐着有人的,还不止一个,他随口说了句,这个老爷气派可真大。有个随从听在耳里,推了路人一把。另外的路人不服,又再说了几句冒犯的话。那些刚刚还站一起有说有笑的随从马上变脸,八个人把三个路人围起来拳打脚踢,往死里打,毫无情面,还把刚刚给他们的钱也收走了。直到马车车夫过来嫌弃他们耽误时间,他们这才住手。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也正如来的时候一样,队伍很快消失在街道末尾。其他人这才告知三个被打的路人这辆马车来历,他们知后也无奈,摇着头互相搀扶着离开。
我站在当铺门前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世态炎凉,想起京剧中《野猪林》的唱段: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底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 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奋问苍天: 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 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诛尽奸贼庙堂宽! 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 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
遥远处一个孤单的身影披雪而来,渐行渐近,一直走到我家当铺门前,白了我一眼。
“店家的,当东西。”
我看向他,二十岁左右后生,身材瘦削,带剑,一双煞人的虎眼正盯着我,我不由得全身一震,潜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待我再看回他时,那双眼已经低下,望着地上一个灰色的包袱。包袱是他带来的,估计里面就是他要当的东西。
平日里我是不接受典当的,有两个柜台伙计替我张罗。可刚刚发生的事情着实让我生腻,也不想再留在外面了,便冷冷对他说:“进来吧!”,转过身迈过当铺过膝高的门槛,走进店铺,他提上地上包袱跟在我身后。
当铺进门首先是一块屏风,每家当铺都如是,屏风的作用是为了遮羞,这样外面的行人就看不到当铺里面典当人的窘态。走过屏风,带剑后生在柜台前等我。我从柜台旁边的小门走进柜台后面。让伙计让开位置让我来,并脱下身上的袍子给他放好。柜台后面点有火盆,不需要穿袍子。
当铺的柜台做得特别高,我坐在柜台的人还要比外面站着剑士还要高半个身子。这个时候再看那个后生,刚刚那股煞人的气势完全消失了。就是蓬头蓬脸落魄的年轻人,头上扎着褐色头巾,身上的件灰色粗布袍子,肩上的积雪融化,有一块明显颜色会深色点。脸色蜡黄,没有比我更熟悉这种颜色,这种是饥饿的颜色,大部分来当铺的人脸上都是这个颜色的。
“当什么?”我问。
后生把手上的包袱往柜台一推,说:“一些衣服,是师父的遗物。”
“遗物?死人东西不吉利,这里不一定要。”边说我边打开包袱,里面包着的是几件旧衣服,期中有一件金边绣花袍子用上等蜀锦料子,实打实的江南上等手工金线花边绣花,属于难得的珍品,还有一顶貂皮帽子毛色鲜艳,手感极佳,也是好货色。我心中暗喜,灶老爷果然照顾,烧完纸钱就送来个大主子,但我不能明说。
“破衣旧帽,不要!”我把包袱收起随便一推,推到柜台边,但包袱只到边缘又不至于掉落地上。这是当铺惯用伎俩,欲擒故纵,当东西的人自然十分缺钱,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走,他们会死皮赖脸地乞求我收了他们的东西,接下来压价过程就能占据主动。
但他是个菜鸟,见我这样,反而灰溜溜地伸长左手就要把柜台上包袱拿下来。
我眉头一皱,哪里肯随便放走这好货物,用手抓住包袱另一边阻止剑士拿回他的包袱,并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等等。你真缺钱吗?连你师父的遗物也当。”
“掌柜的,实属难处,我五天没吃东西了。”
“哼,说吧,当几个钱。”
剑士一听这句话,惨淡的脸上泛出了笑容,取包袱的手也收回去了,说:“不多,500文,这些是师父留给我的物件,徒儿不才,没能好好保存,暂时留在这里,过了这些日子我就赎回去。”
我心里高兴,其他零碎不算,就眼前这顶貂皮帽子也值三五两不在话下,而那件金边绣花锦袍少则也值十两银以上。这500文我可是挣大了,心里有种占有的意思,可要弄好这两件东西还是要有点技巧的。我冷笑几声,对柜台前后生摆摆手,说“500文,不行。”
“大爷,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物件,如果不是我落难绝对不会拿出来。”
“不,我给足你一两银。”
他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一开始说不要,转过头来他只要500文钱我会给他一两,有点不明所以,嘴上嘀咕:“这……”
这两件宝贝我是志在必得的了,斩钉截铁地倒逼他说:“当不当,今天小年,当卖个人情给灶王爷。你快说,当不当,过一会儿我就后悔了。”
“当,当……”虽然看得出他不情愿,还是接受了,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毛笔在砚台上吸足浓墨,我一边写当票,一边用高亢的声音唱当:“死人破衣旧袍四套,穿洞破孔,满是布丁;烂帽子一顶,虫蛀鼠咬,破损掉毛,当期三个月,当一两,赎五两……”
“掌柜的,原来你这个意思,见物品好就开大价钱想要了它。而且这东西明明是好的,也不是你说的……”后生紧张了。
“你还当不当啊?不当的快拿走!”被他拆穿,我显得不耐烦。这个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就要快刀斩乱麻,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我把当票往前递给他,示意他在上面签字。
他看了看当票,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当票……冷笑了几声,眼神里满是看不起人的嘲讽。其实此时他已经看不到他的包袱,我已经把它拉进了柜台里看不到的地方。他想了片刻,还是接过当票在上面画了字。
我麻利地从柜台里拿出一两银递给他。
他接过银子,全然没有刚刚听说我愿意接受他当物时的笑容,礼貌性地回了句:“你替我好好保存,我过些日子就会赎回来。”
我没有回答他。
在他离开当铺前,我朝他背影再看一眼,一下子被他手上的剑吸引住了。一把青色的长剑,好的剑是有灵气的,看一眼我就知这绝非常物。十分后悔,后生进当铺这么久我竟然没发现这好东西。恐怕他刚刚当的那件金边绣花锦袍和貂皮帽子加起来不足这把剑的十分之一。
我对着剑士背影问:“剑当不当?”
剑士一愣,回过头,又是那双目露凶光的虎眼盯着我,像我冒犯了他,要把我吃掉:“不当!宁死了不当!”
我嘴上骂了句:“狗屁东西。”默默地看着他愤然离开当铺。
快过年了,这些天不断有贫苦百姓送东西来典当,为的是换几个钱在这几天餐桌上加点荤。我两个伙计忙里忙外的,可收回来的不过是些作残旧的旧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我又想起几天前那个后生剑士,想起他那把青色的长剑。好东西可遇不可求啊。可惜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这么放走这种宝贝。心里度量着他下次来会不会真的就把他师父的东西赎回来。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赎五两钱,我可以挣钱四两,不是很多,可也挣不少了。
没想好就过了两天时间,他又来了。来的时候满身酒气,手上又提着个灰色包袱,一步三晃,进门就大喊:“老板,当东西!老……板……”看来这几天他是用当袍子和帽子的钱用来买酒喝了,之前还那么大口气说让我好好保存他东西等他赎东西,可转过身来只是个没用的酒鬼。他送来了一双不错的鹿皮靴子,开价一两,我不压价收了。拿了钱,
我问:“剑当不当?我出大价钱。”
“不当!我不能没有这把剑……不能,不能……”嘟囔着,晃晃悠悠地又走了。
其实从事这一行久了就会发现,当东西和赌钱是同样玩意,会上瘾的。当你开始当东西后,他就会喜欢上这种不劳而获的来钱方式,然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剑士已经来了五回了,除了前两次,后来又送来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而再后来就是旧东西,送来了些旧衣服,看尺码是他的,最后连冬天的棉被也送来了。
今天他又来了。
我坐在高高的柜台上,看着这个月来天天烂醉的后生剑士,每次都会问这句:“剑当吗?”
“不当……死也不当。”他酒气未清,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出来毫无底气。
“那你当什么?”这会他全身身无长物,什么也没带过来,连他脚上的草鞋也在上次当给了我。我收了。如果其他人当这种垃圾我绝对不会收,但他的,我会收,还给了不错的价钱,因为我要留住他,直到他把手中那把长剑放上柜台。
“我当我的左手!”他说这句话时全身开始疯狂地颤抖,天气很冷,他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不足以御寒,可说出这句话后他都成梭子,应该是他仍旧在心里激烈地斗争着,“只要大爷您愿意给钱,我马上在这里吧我的左手切了。”
“哼哼。”我冷笑两声,心里充满了鄙视,年纪轻轻的自甘堕落沦落到如此地步:“我要来何用?”
“我跟随师父练了二十年的剑,平常高手不能近身,河南傲帮帮主曾经出价千两买我双手,我在竹林大战三十六高手毫发无损。店家,你竟然说没用?”他用他酒后糊涂的价值观解释他的理由,可在我看来这种价值观实在好笑。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愿意把剑给我,我有点来气了,用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你这么厉害,我不要你的左手,我要你的用剑的右手,我愿意出十两。”
说完后我笑着看他脸上难受的表情,我就知你会没有话说了。谁会为十两银切了自己的右手,更何况是个剑士,没了右手就意味着连自己尊严也不要了。
可半刻钟时间后,从他嘴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嗖~”果然是把绝世好剑,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比世间所有乐器都悦耳,也是好剑法,不是高手挥不出这种悦耳的声音,后生说的二十年修为没假,力敌三十六高手也不是空话。雪白的剑刃一出,顿时寒光四射,当铺里空气变得凝重。
望见后生剑真的向他右手砍去,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人在我店铺里砍自己的手,这还得了?这种醉鬼什么也做得出来的,我脸色大变,高声说:“停!”
举起白刃在空中停下来,后生那双无助的眼看着我。
“十两银我给你,我给你,我怕了你了,在我当铺砍手,这不是害我吗?”
剑士笑了笑,说“我还以为大爷你反悔了。”
“呼~”
空中白刃寒光一闪,仍旧向他那右臂砍去,宝剑削铁如泥,一条右臂随之落地。果然是好剑,雪花般苍白的剑刃滴血不沾。同一时间,鲜红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当铺……
三天后。
后生剑士朦胧地从昏迷中慢慢醒过来,这段时间可难为我了。“人不能死,不能铺张”这是我首先。这种见红的事情绝对不能铺张,特别官府知道,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知道这事必然会来狠狠呃我一大笔。也幸好后生断臂时,当铺里没其他客人,我赶紧叫上店员闭门谢客,把他抬到后堂包扎,请熟悉大夫,给掩口费,买药煲药的,还附送上收回来的两支千年人参熬药才勉强保住了他的命。直到今天,我那两个店员还在店面清洗血迹,门缝,墙缝都不能留。清洁完,还要请个法师来驱邪。一来二去的,恐怕这两周当铺做不了生意了。
见他醒来我一肚子火要发:“都和你说钱给你了,叫你停手,你脑子有病啊。”
失血过多,他说话有气无力:“师父教诲,不受嗟来之食。”
我听到这句话后,不知可恨还可笑,想继续骂,而又竟无言以对,愣了好一会才开始大笑:“哈哈哈……”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天真的人存在,忽然觉得这个落魄的人挺可爱,到底是什么事令他变到这个模样。
他躺在床上跟着我笑,笑得十分勉强,是苦笑。笑着笑着,他忽然紧张起来:“我的剑呢?我的剑呢?我的剑在哪里?”
我指了指他左边的位置,说:“它不是一直在左手边吗?你摸摸,就在那里。我可不是那种趁你晕倒谋你财物的人。”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剑,这把剑对他是有多重要啊?
他左手摸到身边的长剑,脸上表情变得轻松很多,就像这把剑有神奇的魔力,只要在他手中,就连右臂还在渗血的伤口也不痛了。
我笑话他:“你傻不傻,用剑的手也没了,还要这破铜烂铁有何用?”
“剑是乐仪送给我的,不是什么破铜烂铁。”
后来我才得知乐仪是剑士心爱的姑娘,可是郎有情,妾无意。最后剑士就抱着姑娘留给他的剑远走他乡,流落来到此地,成为如此落魄的样子。
“你还会用剑?”我问。
“会!”他回答我十分干脆。
“我说你现在还可以吗?”我看了看他右边空缺的地方。
剑士这会回答得并不肯定:“会……”看来此时他已经酒醒,说话有条理多了,不像之前疯言疯语,还知道我救了他,懂得感谢我,说:“掌柜的,恐怕这次给你惹麻烦了。我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但这把剑我实在不能给你。”可就是改不了乱下承诺的毛病。
我心里骂道,这人傻也傻不全,这个时候还提防我抢他的剑。实话说,这正是我的意思。可他都这样明说了,难道我还厚着脸皮要啊?看着这个已经落魄到这种境地的人,我也下不了手,装作生气,绷着脸说:“我才不要你这把晦气的剑。你好好抱着吧!”
“谢谢掌柜的。”
我继续问:“你有地方去吗?”
“没有,半个月里,我把全部能当的都当了,当了钱就买酒大醉,醉了就睡在郊外的破庙。醒了又醉。”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见他这样,而且还快过年了,我就想暂时收留他,怎么说他断臂虽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也是和我有关系的。就对他说:“既然是这样,你就先留在这里养伤,待伤好了再谋出路吧。”
他这个状态也不能随便动,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听从我的安排。
两天后就是除夕,留在我家里,他似乎很不自在,情绪也很差。为了安慰他,我经常找他聊天解闷。他多次说要离开,但我见他伤口还没好,硬是把他留下来。聊天多了,话题中少不了时局的混乱,皇帝昏庸,大臣腐败,民不聊生,还有就是本地的土豪劣绅种种劣迹。说得我蹬脚捶胸,忿忿不已,他就只是默默地听着,也不表态。我也谅解大过年的,为了个女人背井离乡,连手也没了,谁可以开心起来。但这些天也没见他喝酒了,除夕给他斟上一壶,他也不喝,想来这次事件对他影响很大。伤心人自伤身,人是要伤过自己才看得开。
不知不觉过完年又一个月过去了,住在我家的后生剑士又再提出要离开,我起初还是不愿意的,不过他这会执意要走,手臂伤口基本愈合,我就阻拦不了。
临行前,我还装大方地要赠送了些银两给他,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就收了。可能是经过这一闹,他已经当我朋友了,朋友给的钱财是馈赠,不是“嗟来之食”。事后想起这事就后悔不已,就是笔大亏本的生意,可也没办法,说出口的事不好收回,也就给他10两了。
年后一切回归正轨,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特别。
三月三,龙抬头,天降大雨,天灰沉沉的,白昼仿如黑夜。
见这种天气少有客人,我又站在当铺门前看雨,还有那些雨中狼狈的人。豆大的雨落当铺门前那条泥泞的路上溅起无数水花,但水花还未完全升起就被后来的雨水打碎。
那辆华丽的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可马车再华丽也掩盖不了坐在马车上那个人道德败坏发出的恶臭。坐在车上的是花花太岁曾百万,仗着家里有点钱财,平日里无法无天,最恶劣的还欺负良家妇女。坐着这辆马车穿街过巷,只要见到漂亮的姑娘,就叫后面跟随的随从把姑娘抢上车,强迫姑娘做那种苟且的事情。其他人如有反抗,少则拳打脚踢,重手的出人命也有。官府也忌待他有亲戚在朝廷做大官,对他的恶行也是只眼开只眼闭。我心里恼火,真希望在这种下雨天,来一个轰雷劈死这种恶人,替百姓出口气。
忽然,我发现这辆马车有点奇怪,驾车的不了平日那个狗仗主人的车夫,居然那个恶人曾百万,他挥舞着马鞭,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神色慌张,马车很快,似乎被什么追赶着。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闪过两道银光,一瞬间,拉车左边匹马两蹄腾空,然后重重摔到地上。另一匹马被拉着也摔倒了地上。隆!马车雪地滑行几步后骤停,驾车曾百万凌空飞出,跌落地上来了个“狗吃屎”。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那见过他这样狼狈。跌倒后也管不上自己有没有受伤,连滚带爬站起来继续往前面跑。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后面一个漆黑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马车后面出现,看清原来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灰衣人。他施展轻功一下子赶过马车,右脚再一点地,一个转身已经落到了全身泥巴落汤鸡似的的曾百万前面,挡住他前面逃跑路线。曾百万往后跑,他一闪身又到了曾百万跟前。
曾百万见没路可走了,吓得双脚瘫软倒在地上,也不顾得地上满是污泥,舂米似的不停磕头求饶。
“嗖”的一声,声音干脆利落,虽隔开五十米开外,我听得真真切切,是宝剑出鞘划破空气的声音。只有高手和宝剑的结合才有能发出这样悦耳的声音。昏天黑地里,举过头顶的白刃如同天上掉落的明月,照亮着曾百万那张扭曲的脸,充满惊慌与恐惧。
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但见亮光一闪,闪电过后,曾百万身首异处,再也不能作恶。
出了人命血案这种大事,吓得我马上躲回了当铺里面。两个时辰后,官府的衙役来查问,我自然对他们的问话一问三不知。还趁机打听消息,原来除了曾百万外,洪城出了个专门惩罚那些欺压百姓土豪恶霸的神秘灰衣人。这些天洪城里臭名昭著的人陆陆续续那个神秘灰衣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连那些暗地里作恶的人也被挖出来了。而这忽然出现的灰衣人很奇怪,剑法绝伦,还是左手拿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