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舅舅过世回了一趟妈的老家。30多年一共去过三次,有印象的只有两次。
我出生在哪儿,满月就离开了,再回去时已18岁,那时舅舅意气风发、豪气冲天,正在人生最鼎盛时期,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
记得他带着我走在镇子的街道上,满街的人见他都打招呼叫“李哥好!”“李哥今天这是干啥去?”舅舅非常自豪的回答:“我侄儿回来了,我带他到水库去玩玩”等等。
这些都还历历在目,可没想到又过了18年我再回去,竟然是送他最后一程,人生太多的无奈,当你关注时他已经逝去。
在老家待了三天,同陌生的亲人一同缅怀共同的至亲。这些亲人见的多的就五六次,多数都是第一次见面,在悲痛中礼貌的点头示意,寒暄问候,即亲切亦陌生。
亲切,那是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有血源关系,终于见到了。陌生,那是两三句话后,大家就没有话语了,免不了一番尬聊。
还好妈一同回去的,大家都围着“这位二姐”话家常,作为听众、陪伴者的我蛮有意思的,不断拓展观念,了解特色风俗。
第一个是关于生孩子。农村的葬礼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坝坝宴,从亲人咽气到下葬,每顿饭都会来很多人,而且来的人越多说明生前人缘越好,我吃了四餐,最少的一次也有十几桌。
在这四餐中每次的同桌都不一样,但相同的是话题总离不开孩子。第一次同桌是一位堂弟妹,估计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三个女孩子的妈妈,听婶婶的意思还会让再生,没得孙儿不算有孙辈。
第二次同桌有一位大伯。据他自豪的讲,他儿子给他生了五个孙儿女,其中第二、第三个就已经是儿子,后又生了两个女儿。我有些不解的问:“是怎么生的?能上户吗?”大伯讲儿子在广东做生意,没有人管,怀上了就要了。而且有两个现在还没上户口。
第三次同桌也有一个亲戚有五个孩子,第四次同桌也有三个孩子的。
一开始我听说生五个孩子是非震惊的,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渐渐的听多了就习惯了。
我一直迟迟没有要二孩,是迫于教育、没时间陪伴。当我带着疑惑询问时,他们的回答非常一致,“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三个四个也是带”,他们根本不担心教育问题,反而是“一窝鸡总有一个会叫的”“多孩多福”。
如果都是这样的想法,那会愁出生率不高的问题啊。国家完全可以让这些乡邻们组一个宣讲团全国宣讲,估计出生率会提升好几个百分点。
第二个是关于土葬。在得知舅舅离世的消息后,我和小姨两家就匆匆往舅舅家赶,在路上对老家的习俗有了一定的了解,土葬,“锣鼓唦叻儿”不断被提起。
刚到舅舅家街口就听到了唢呐、喇叭、铜锣等声音,走到楼前映入眼帘的是各种竹架纸制的房屋、家具、动物等,在楼梯口摆着一个2*1*0.5米左右的原木棺材,进入客厅舅舅平躺在正对门的角落的竹排上,麻布盖着他的身体,从侧面能看见他长期经受病痛折磨而消瘦的脸,心情非常的悲痛和沉重,但也有些吃惊,第一次碰这样的场景。
以前类似的情况,逝者是在殡仪馆,火化时才能见最后一面,灵堂只是方便亲人、朋友为了缅怀逝者的一个临时设置,并不停放逝者。
短暂的失神很快被难以抑制的伤感取代,曾经同舅舅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见的不多,但每一次都非常的开心,每一次都被满满的关爱,这些都永远只会在回忆中才会出现了。
在上完香烧了纸钱带好孝服后,我盯着舅舅的侧脸看了很久,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悲伤不断的在眼中打转,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之后我仔细观察了客厅,在舅舅旁边摆着一张褐色的雕刻实木桌,上面铺着道家的花布,花布上摆放着各种祭品、各种法器。桌子旁边的长凳上坐着四人,一个敲着鼓,一个摇着铃铛,一个吹着唢呐,一个吟唱着圣歌。三面的墙上挂着10幅八卦图。
期间守了两次夜,国防身体的我差点没有抗住,想当初一连熬夜几天都没事,仍然生龙活虎,现在是表面仍然精神抖擞,自己却知道外强中干,需要好几天才缓的过来啊,岁月不饶人!
下葬那天落着细雨,老人们说是好事,雨水润泽后人得福。但挑夫就比较辛苦了,近千斤的木棺八人抬着四人扶着,又是上车又是下坡,中间还有近200米的泥泞路,即使20米一小歇,50米一大歇,一个个从穿着三件衣服到最后脱来只剩一件秋衣,还是满头大汗。
孝子贤孙也不容易,棺落便须跪,一个个全是一身泥。
最后是烧祭物。在舅舅家后山上找一僻静开阔处,将竹架纸质的房屋、家具、动物按照家庭的样式组合固定,燃后塞入部分生前衣物、用品,最后再放满各种纸钱、银元,一把大火为舅舅的六十六载人生划上圆满的句号。
虽然只隔了不到400公里,5小时左右的车程,但两个地方的观念和习俗差距却非常大,犹如是在不同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