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家原來只有孩子們才過洋人的節日,不過自從千佑去英國唸書,趁他聖誕假期返家,大家也都聚一聚。這孩子聰明懂事,又一向黏著媽媽,他在身邊,令熊倒也覺得有子萬事足。眼瞅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聽說最近還交了女朋友,或者自己的人生也該慢慢進入另一個階段,有些事,沒有就是沒有,求不來的東西不如隨它去。
這晚一家人便早早結束工作。門口掛上了檞寄生花環,客廳里擺了聖誕樹,樹下堆滿準備好的各色禮物,屋子里播放着圣诞歌谣,正經是個過節的樣子。千佑下午就接了葉律師,又順路去公司接了令熊。易兆風當然也沒辦法,等下班之后回家接阿欣,再來到令宅的時候,已經過了七點。
“易先生,你怎麼才來?”千佑拉開門,無視他身邊那個從小到大的死對頭。當然,死對頭也無視他,已經徑直沖進屋子,“令小姐!聖誕快樂!”話音還沒落下,已經順手拿起桌上的薑餅塞進嘴裏,“餓死我了!都怪我師傅,換衣服換了老半天!”
眾人於是一齊打量起易兆風來。男人麼,能有什麼花樣?不過是頭髮梳理得特別整齊,還打了髮蠟。鬍子麼,刮得乾乾淨淨,還噴了古龍水。西服麼,令小姐送的,連同襯衣、領帶、領帶扣、袖扣、皮鞋,自然大老闆的眼光是不會錯的。這大概就是易兆風的最高裝備了。
阿欣湊到令熊耳邊,“我師傅是不是很帥?”令熊抬頭看他,劍眉星目,乾坤朗朗。恍惚了一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阿欣,我來介紹,這位是千佑的導師,從英國回來的葉大律師。”要說這位業律師,儀態風度是真的好,對令家上下,尤其各位女士,都是彬彬有禮照顧周到,言談舉止中又特別照顧她們感受,自然阿欣也沒辦法挑出什麼刺來。
餐后,三三兩兩各自聊天。葉律師與令熊很是投契,聊些平時讀的書,聽的音樂,喜歡的風景。葉律師又邀她來年去倫敦探千佑的時候一起去老維克看戲,她也欣然應允。見此番情景,令家上下,尤其對女兒獨身一直心懷不滿的老太太,都仿佛看見了希望。自然這位葉律師,論品貌,論身份地位,都是襯得起她家阿熊的,更何況這才剛剛認識就這麼談得來。
阿欣見師傅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端了杯酒過去,“師傅,今天我開車。”
易兆風是不知道令熊讀的書聽的音樂的,他所能見到的,不過是辦公桌前認真工作的令小姐,談判席上鋒芒畢露的令小姐,酒會應酬上談笑風生的令小姐,還有那個累得在車上沉沉睡去的令小姐......他們平時都聊些什麼呢,無非是工作、家中瑣事、兩個小傢伙,他或者並不認識令小姐面具之后的那個令小姐。接過酒,望一眼那邊,終究是沒有喝。
客廳里的音樂正好唱著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I don't care about the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oh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
易兆風覺得再坐下去也是無益,一個員工,在老闆家還是要知道分寸進退,此時,尤其知道了,便告辭要走。
“媽咪,你送送易先生。”千佑推推令熊。
易兆風倒推脫起來,“不用了,令小姐你們繼續聊。”
無名火就騰的燃起來,令熊走到門口,臉上似笑非笑,“易先生那麼急著走?約了人?”易兆風無語,兩個人滯在原地,頭頂,檞寄生花環上的漿果紅艷欲滴。
千佑和阿欣難得地默契起來,“吻她,吻她啊!”
她這才反應過來,怒氣還未消散,臉卻不由自主地紅了,“我不玩洋人這一套。”轉身上樓,倒把個易兆風扔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