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棒棒》观后感
重庆,这座刚柔并济的山水城市,坐朝天码头,享山水环抱,看秋池涨满,复巴山夜雨,立体魔幻。改革开放之初,山城重庆特殊的地理环境孕育了一个特殊的行业——山城棒棒军。三十多年,爬坡上坎,负重前行,数十万棒棒大军不仅挑走了汗水浸泡的年华,也挑走了属于自己的年代。
癸巳岁末,几个佝偻的背影即将道别正在消逝的行业,一名正团级转正军官(何苦)扛起一根棒棒开始了自己的追寻——做一名棒棒,用镜头去记录他们的辉煌与尴尬,艰韧和无奈。他走进自立巷,这个与重庆最繁华的解放碑商圈直线距离不到300米的一个巷子,墙皮早已脱落,狭窄阴暗、布满蛛网,宛如美丽渝中区一个正在流脓的伤疤。
在自立巷53号,何苦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工同酬。导演身体力行的诚意,朴实的剪辑,在这部纪录片里,他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他把客观记录和主观情感的界限掌控得很到位,没有俯瞰苍生的悲天悯人,他让我觉得这是一位有心人在悼念逝去的武林。
他说“这里的每个棒棒都有必须当棒棒的理由”,老黄命运坎坷,父亲因是国民党政权时期的教书匠,家中也有十几亩田地,被划分为地主,全家流放,父亲精神失常去世,老黄在寒冷饥饿恐惧中长大,由于是地主儿子的原因,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直到39岁时才组建家庭,因对方丧偶无力抚养亡夫的三个孩子,他们各取所需结合在一起。第二年,妻子给老黄生下了女儿黄梅,因为处于计划生育时期,受到了罚款。老黄跑到东北挖煤挣钱,三年不回家,妻子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打电话叫老黄带走黄梅,老黄曾想投河一死了之,可是看着年幼的女儿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将孩子托付给亲戚后,来到邻近的重庆当起了棒棒。河南44岁,来重庆二十年,头十七年做棒棒,后三年在大排档帮工,胃口极大常常吃到老板张口大骂,因偷煮两个鸡蛋吃时被老板发现,大吵一架后将他辞退。老甘59岁,棒龄三十年,一心想给自己办一个风光体面的六十大宴,却三度被小偷和骗子盗走积蓄,平日喜欢看影碟机,虽然只有一张刘三姐电影碟,但反反复复也看上了无数遍,后来喜欢白娘子,他说“有白娘子陪着他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二房东大石过几个月就满60岁了,他来重庆三十八年,吃苦耐劳人也聪明,他做棒棒存了一些钱后租来六套房子,简单改造为若干小房间又转租出去,靠差价每月入账。
他们虽然受尽冷眼,尝尽生活的窘迫,但他们都不曾放弃对生的希望,仍然乐观生活,用一根棒棒挑起对家庭的责任。住在自力巷53号里的人们虽然非常贫穷,却掩盖不了人性的光辉。
“那些拿棒子要饭的人是乞丐,我们不是,我们拿棒子挣钱养家”,这是老黄对拜师学艺的何苦拿到棒棒时说的。老黄为人善良真诚,不愿意占人半点便宜,虽然早与何苦约定学徒第一个月两人的工钱由老黄一人收取,可是学徒期结束后老黄硬要强制的分给何苦一半。
老黄一次送货与客主走散,焦急万分的找到晚上,等不到客主之后将物品交给警察,面对价值2万元的物品失而复得,虽然原20元的酬金,失主为感谢老黄给他100元,老黄坚决只收20,他说“我不懂什么是高尚不高尚,也不懂什么是职业操守,当了二十年棒棒,我只认一个理,挑了一下午,还没拿到工钱”。老黄与棒棒老杭相识多年,老杭腿不好需要花钱吃药,两人同在一个点守业务时,老黄刻意躲避雇主将业务让给老杭。自力巷53号拆迁时老黄搬家不及时,打包好的行李没来得及拿出来便被拆迁队拆了房子,盖在了废墟下面,行李里面装着老黄的身份证和攒了很久的2300元,老黄哭着守了废墟好几天。老杭趁着一天深夜独自一人悄悄钻进废墟,满手是血的将老黄的行李给挖了出来。
历历在目他们守点街道的横幅——“中国梦 我的梦”“共建美好家园”,横幅前的他们,手衬着棒棒,眼睛随时观察着哪里有业务。山城的春天很美,但这样的春天不属于棒棒们。
社会在发展,落后必然会淘汰,他们是一群即将被这个时代淘汰的人的缩影,他们是现如今的弱势群体,由于文化知识的限制,他们根本不具有改变现状的能力,老黄识字都困难,因把男浴室的牌子贴到女厕所被提前结算了工钱,河南更是连身份证都没有。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真实的或苦难或幸福的生活,那也是一个个值得被尊重的人生。霓光与泥泞,苦涩与幽默,朴实与狡黠。他们历经艰辛,佝偻的脊梁,在钢铁车流中,如鬣狗和强狮争食,还好,他们依旧怀着希望,辛勤劳动,努力实现美好生活。
他们的人生无须评说,他们的故事值得铭记。
大寒过后,一定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