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当陈虻问我如果做新闻关心什么时,我说关心新闻中的人
「人」常常被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遮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
就像叶子从痛苦的蜷缩中要用力舒展一样,人也要从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挣脱,这才是活着。
从不反击,也没见他对人凶恶,我有时觉得他有点近于怯懦,他只说:「道德,不是没有弱点,而是看清它,然后抑制它。」
恐惧「嗡」一声像马蜂群一样散开,叮住了人群。
你要像苏联作家说的那样,『在清水里呛呛,血水里泡泡,咸水里滚滚』,十年之后咱们再来讨论。」
小时候看到邻居从远处走过来,我都躲在墙角让他们过去,打招呼这事让我发窘。
时候看到邻居从远处走过来,我都躲在墙角让他们过去,打招呼这事让我发窘。
史努比老说我有「塑料感」,跟现实隔着朦朦一层。但这层膜很快就保不住了,人被硬生生直接摁在犬牙交错的生活上,切开皮肤,直入筋骨。
二战,美国飞机轰炸佛罗伦萨时,她还是个小孩子,蜷缩在一个煤箱里,因为恐惧而放声大哭。父亲狠狠地掴了她一耳光,说:「女孩子是不哭的。」她日后写:「生活就是严峻的历险,学得越快越好,我永远忘不了那记耳光,对我来说,它就像一个吻。」
交战之前,明知他腰里有银子,但被衣衫盖着,不知道该怎么出剑,但经验告诉我,那就别动。风动,树梢动,月光动,你别动,就会看到端倪。
生和死,苦难和苍老,都蕴涵在每一个人的体内,总有一天我们会与之遭逢。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王小波说过,你在家里,在单位,在认识的人面前,你被当成一个人看,你被尊重,但在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可能会被当成东西对待。我想在任何地方都被当成人,不是东西,这就是尊严。
在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地方,爱活不下来,只有性。
I AM WHAT I AM 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 快乐是 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 最荣幸是 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 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人是一样的,对幸福的愿望一样,对自身完整的需要一样,只是她生在这儿,这么活着,我来到那儿,那么活着,都是偶然。万物流变,千百万年,谁都是一小粒,嵌在世界的秩序当中,采访是什么?采访是生命间的往来,认识自己越深,认识他人越深,反之亦然
家庭是最小的社会单元,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在这里人们如何相待,多少决定了一个社会的基本面目。
周秦时还是清澈的「大河」,到东汉「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从此大河被称为「黄河」,是命脉,也是心病。唐宋以后泥沙有增无减,堆积在下游河床上,全靠堤防约束,形成悬河。伏秋大汛,三四千年间,下游决口泛滥一千五百九十三次。
在强大的机构面前人们往往除了服从别无选择,但是我不愿意,」他说,「我要把他们拖上战场,我不一定能贏,但我会让他们觉得痛,让他们害怕有十几二十几个像我这样的人站出来,让他们因为害怕而迅速地改变。
今天你可以失去获得它的权利你不抗争明天你同样会失去更多的权利.人身权.财产权.包括土地.房屋..中国现在这种状况不是偶然造成的.而是长期温水煮青蛙的一个结果.大家都觉得农民的土地被侵占了与我何干.火车不开发票.偷漏税与我何干.别人的房屋强行拆迁与我何干.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会落在你的身上..
帕克斯是美国的一个黑人女裁缝。一九五五年十二月一日,在阿拉巴马州州府蒙哥马利市,她在一辆公共汽车上就座。那时,南方各州的公共汽车上还实行种族隔离,座位分为前后两部分,白人坐前排,黑人坐后排,中间是「灰色地带」,黑人可以坐在「灰色地带」,但如果白人提出要求,黑人必须让座。那天晚上人很挤,白人座位已坐满,有白人男子要求坐在「灰色地带」的帕克斯让座,她拒绝。当司机要求乃至以叫警察威胁坐在「灰色地带」的黑人让座时,其他三个黑人站了起来,唯独帕克斯倔强地坐在原位。 如果对方是一个孩子或是老人,也许她会站起来,但这次,四十二岁的她厌烦了所有黑人每天在生活中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她说:「我只是讨厌屈服。」一九五六年联邦最高法院裁决禁止公车上的「黑白隔离」,帕克斯从此被尊为美国「民权运动之母」。五十年后,在帕克斯的葬礼上,美国国务卿赖斯说:「没有她,我不可能站在这里。」
我采访陈丹青时,这位知名的画家从清华辞去了美术学院教授和博导的职务,因为现行的政治和英语考试,让他招不到他想要的学生。他说:「政治本来是一门学问,但我们的政治考试是反政治的,没有人尊敬这个学科。」
采访郝劲松时,我问过他:「你以谁的名义在诉讼?」 「公民。」 「公民和普通百姓的概念区别是什么?」 「能独立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却不傲慢,对政治表示服从,却不卑躬屈膝。能积极地参与国家的政策,看到弱者知道同情,看到邪恶知道愤怒,我认为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公民。」 我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个当时三十四岁的年轻人说:「我想要宪法赋予我的那个世界。」
曾国藩说得对,世间事一半是「有所激有所逼」而成的。
保持对不同论述的警惕,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探寻就是要不断相信、不断怀疑、不断幻灭、不断摧毁、不断重建,为的只是避免成为偏见的附庸。或者说,煽动各种偏见的互殴,从而取得平衡,这是我所理解的『探寻』」
二十出头,在湖南卫视时,我采访黄永玉,问他的「人生哲学」是什么?他说两个字:「寻常。」我心想,这也叫哲学吗?「天上那么多高干子弟,七仙女为什么要下凡嫁董永?」他说,「因为她什么都有,只缺寻常。」
人类只是个概念,一代一代人都是相似的生活,这辈子决定你悲欢的就是你身边的几个人。
不惹眼,不闹腾,也不勉强自己,要做个落后于时代的人,凝视人心」
节目里,陈锡文说:「几亿人要转为城市居民,这个过程你是迟早要来,这种城市化,能带来多大的投资,造成多大的消费市场,不可估量,潜力极大,但问题是,现在才只有一半人进城,地就成了这样,污染成了这样,以后怎么办?不认真考虑,很难说这件事是祸是福。中国经济如果出问题,一定是农村经济出问题,中国未来一个大的坎就是几亿人进城,就看这个坎能不能过得去。」
几亿人要转为城市居民,这个过程你是迟早
其实我从来不拍政治,我只拍普通人,只不过普通人的生活反映出了政治。」
文明,就是停下来想一想自己在做什么。
觉得如果只有物质,那只有害怕,如果有比物质更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害怕了。」
脑子里没有障碍才是自由。
破坏和脱离精神依赖并得到独立意识的手段就是相信自然科学。人们只有相信科学,才能独立思考,才能在精神方面获得自由。」这过程意味着人人可得。
他在信中提到一个在非洲塞拉利昂参加内战的十二岁小孩,杀了很多人,为了避免受不了的感觉,他天天吸毒。后来这个孩子在联合国的会议上解释:「我们加入部队的原因是,我们找不到可以吃的,失去了自己的家,但同时盼望着安全,盼望着自己属于什么,在这个所有归属都垮下来的时代。」 他说这跟留守儿童的情况是相似的,只不过极端得多,夸张得多,「中国的社会没有那样的背景情况,但中国的留守儿童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失去控制的因素,除非我们能给他们带来归属感。」 这也是当下的中国人最强烈的感受。这样一个快速变化的时期,传统的家族,集体断了,新的又没有建立起来,空虚只会导致消费和破坏,只有当人们能感到创建自己世界的满足,不会与别人去比较,不会因为钱,因为外界的压力感到被抛弃,这才是真正的归属。
人类大部分的苦都是因为期待的存在。其实,在人生中不存在任何必须的事情,只存在不必要的期待没有任何期待和面子的人生是最美好和自由的。因为这样,人才能听到自己的心。」
做新闻,就是和这个时代的疾病打交道,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采访很大程度上是病友之间的相互探问」
理解的基础是感受。人能感受别人的时候,心就变软了,软不是脆弱,是韧性。
生命是一个流动的过程,人是可以流淌的。宋现在长大成人,有了女朋友,夹在女友和母亲之间,他说多少体会到了父亲当年的感受。柏大夫说给他,也说给我听:「和解,是在心里留了一个位置,让那个人可以进来。」
和解,是在心里留了一个位置,让那个人可以进来。”不是忍耐,不是容忍,她指指胸口,“是让他在我这里头。”陈虻说“宽容的基础是理解”,我慢慢体会到,理解的基础是感受。人能感受别人的时候,心就变软了,软不是脆弱,是韧性。柏大夫说的,“强大了才能变软”。我有一个阶段,勒令自己不能在节目中带着感受,认为客观的前提是不动声色,真相会流失在涕泪交加中,但这之后我觉得世间有另一种可能——客观是对事件中的任何一方都投入其中,有所感受,相互冲突的感受自会相互克制,达到平衡,呈现出“客观”的结果,露出世界的本来面目。
他说得有理,长夜无事,四下无声,我搬出这些本子,抄抄写写,有疑惑也写下来,试着自问自答。闲而求知,没有了什么目的,只是为了解开自己的困惑。眼酸抬头时,看到窗外满城灯火,了解他人越多,个人的悲酸欢慨也就越不足道,在书中你看到千万年来的世界何以如此,降临在你身上的事不过是必然中的一部分,还是小宏那句话:「只是生活本身矛盾密布。」
陈虻是哈尔滨工业大学光学工程专业的,孙玉胜任命他当制片人时,他才三十出头,部里很多有资历的纪录片人,觉得他没什么电视经验,有点抱臂旁观。他上来就不客气:「别以为你拿个机器盯着人家不关机就叫纪实,这叫跟腚。你的理性到场没有?」
这些年他总嘲笑我,打击我,偶尔他想弥补一下,请我吃顿饭,点菜的时候,问:「你喝什么?」 我没留心,说:「随便。」 他就眉毛眼睛拧在一起,中分的头发都抖到脸前了:「随便?!问你的时候你说随便?!你已经养成了放弃自己分析问题、判断问题、谈自己愿望的习惯了!」 这顿饭算没法吃了。
我说:「十年前咱们在『东方时空』,你写过一篇文章《天凉好个球》,里头不是引过一句里尔克的诗嘛——『哪儿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我说了郝劲松的故事,「他说人们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总是选择服从,但是今天如果我们放弃了一点五元的发票,明天我们就可能被迫放弃我们的土地权、财产权和生命的安全。权利如果不用来争取的话,权利就只是一张纸。」
「一个国家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它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拥有那些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我回身指了指背景板上这几个字,「只有一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为祖闻骄傲。只有一个国家能够珍重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有信心让明天更好。」
当下此刻,避人默坐,以处忧患。
『看见』 - 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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