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传奇炒螺明:唱咸水歌的【广州梅艳芳】

简伟明,别名「炒螺明」、「广州梅艳芳」,人称明哥。电影《生活万岁》被拍摄者之一,广州卖螺艺人。

不久前,广州草根网红「炒螺明」的女儿结婚。他身着一身西装,和女儿一起出现在了镜头前,脸上挂着老父嫁女时克制的喜悦。不少人替明哥高兴,说他们二人的「父女情结终于解开」。


这一天,也许是明哥39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广州梅艳芳」

2003年11月,梅艳芳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登上香港红磡体育馆的舞台。当时罹患癌症的梅艳芳,身体已经极其虚弱。在演唱《夕阳之歌》之前,她告诉大家自己关于婚姻的想法。


她说自己梦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有一个陪伴终老的伴侣。然后她左手向后用力挥几下:「什么也没有,扑来扑去也落空。」她劝大家争取身边事,珍惜身边人。这个令人唏嘘的片段,成为梅姑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幕。


6年后,被当地媒体称为「广州梅艳芳」的明哥,在一家小酒吧里首次举办了个人演唱会。这是由粉丝为他众筹的一场圆梦演出。作为一个夜市歌手,第一次登台的明哥迎来了300多位捧场的观众。

这些人大多是简伟明卖螺多年积攒的忠实粉丝,也是日常光顾他生意的老客。当晚演出,他以偶像梅艳芳的造型出场,换了五套演出服,唱了多首梅艳芳的经典歌曲。


有位粉丝曾在自己的博客上吐槽,那是他看过最雷人的演唱会。「完全视伴奏音乐为无物,走音走到番禺找不到回来的路,大抢拍子,入不到音,想唱就唱,令人叹为观止。」


即便如此,当晚全场完全进入了一种狂欢状态,人们爱的就是明哥沉浸在自我中的不羁。梅艳芳的告别演唱会,是对职业、对歌迷、对人生的告别。但是明哥的首场演出,连演艺生涯的「开始」都算不上。演出结束之后,他还是要骑着自行车去街头卖螺。

男扮女装的「炒螺明」

55岁的简伟明,出生在广州番禺的一个村子里。14岁时辍学,父亲也去世。他不得不自谋生路,到广州卖炒螺。到今年,明哥在广州街头卖螺已经39年。


在美食遍地、竞争激烈的广州夜市大排档里,炒螺的生意并不好做。明哥很早就意识到做一个卖螺人,也不能叫卖几下就算了事。他决定模仿偶像梅艳芳唱歌。为了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他不仅模仿梅姑的唱腔,还将头发染成黄色,穿上鲜艳的服装,男扮女装。这番包装自己的努力,比在抖音上营销自己的红人早了十多年。


明哥走红的另一个招牌是所谓「咸水歌」、「粗口歌」。他将流行歌曲进行改编,填上一些粗俗或略显情色的歌词,博大家一笑,因此深受街头食客的欢迎。

每天晚上,简伟明骑着一辆女士自行车,后座绑上他的一锅炒螺,从番禺骑到广州老街区。39年来无论风吹雨打,几乎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生活不易、「揾食艰难」,卖不完的螺,数不清的歌,换来的微薄收入使得他能够独自赡养年迈的母亲,抚养女儿长大成人、上大学。


广州夜市林立的摊位,他推车进去,桌上的人纷纷叫他「明哥」。他问:「怎么,听不听歌啊?」有的客人不听歌也不买螺,但会叫他过去请他喝酒。他喝酒的时候跟人划拳,说:「你输给我就要买我的螺啊!」


明哥唱歌的时候,左手用中指轻点着脑袋,头稍稍歪着,再加上细细的嗓音唱歌,姿态和声音都带着女性的娇柔。食客们听到开心处放声大笑,喝酒也喝得更欢。有些人喜欢他的表演风格,在庆生或者其他活动的时候,会邀请他过去唱歌助兴。

终于和解的女儿

来自食客和朋友的认可,不代表亲人也能接受。由炒螺明独自抚养成人的女儿,因为爸爸的「另类」职业,女儿受到同学嘲笑,在进入大学之后就疏远了他。这成为他内心最大的痛苦和遗憾。在酒桌上跟食客们聊到女儿,他说他曾问过女儿凭什么笑话街边卖唱的?我不偷又不抢。


他喜欢跟人说一句话:「最要紧就是尊重我。」之前在一个夜宵档,老板娘看不惯他标新立异的样子,将他赶出去。他便不再去那个地方。对自尊心很强的明哥来说,女儿的不认可更令人伤心。旁人不明白,说他在夜市唱歌是因为喜欢。他说:「错,我是付出的。」

明哥最喜欢一首粤语老歌《顺流逆流》,简伟明说这首歌教会了他做人。「不相信未作牺牲竟先可拥有,只相信是靠双手找到我欲求」。这首歌可以算作他一生打拼的写照。


在一年中秋节前接受媒体采访,明哥说:「中秋节蒲天光,人月两团圆,喝喝酒,划划拳,吃吃东西,多开心。」但当记者问到团圆时,他变了脸色。女儿多年的不认可、不交流,使得他空有亲人,但团圆的愿望难成。


梅艳芳在告别演唱会上告诉所有人要珍惜眼前人,是她反思自己的一生,对大家发出的忠告。明哥拥有和梅艳芳相同的愿望,他曾说要等待女儿长大之后理解他。2019年1月,明哥出演的非虚构电影《生活万岁》全国公映期间,女儿也结婚了。他终于等到了于欢喜之中与女儿的和解。


无论何时,生活的艰难从来不会改变,有希望改变的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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