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伊始,疯狂地迷恋于法棍。
那时,叶子刚刚变色,夕阳尚温,负手而行。绿皮邮箱旁的空地,不知何时多了个面包屋,放着老歌,或许是想瞧瞧自己安静下来,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样子,便拈起步子,扶了扶耳畔的碎发,就这样,与它相遇了。
法棍,它讨喜,却并不用力,它总是静谧地躺在餐碟上,或被人们匆匆地夹在腋下。
懂它的人,它懂你,它知道你同它一样,只是习惯了守望,对自己好的人仗义,温润有礼。它知道你也同样羡慕可颂,因为它香甜奢华,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永远成为不了可颂,世上没必要存在一种法棍式可颂这类面包。
法棍的表面有着一块块破裂处,那是面包师在烤面团前用刀割过的痕迹,对此,它才不会歇斯底里,伤口肯定了它存在的价值。你看!面包师还要求他切口处要薄薄地翘起,“哦,这线条多么顺畅。”
你不觉得它很像是一支笔直的箭头吗?据说箭头是人类基因里蕴含着的古老回忆,抛掷或射击,跟随箭头意味着生存,意味着远离迷失楼台,月迷津渡。世上每根法棍所指的方向都不一样,有时要你拐弯,有时当你折返,有时又要你掉头,但是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你愿意花一辈子跟着它走,直到最后法棍的方向是会指向你最初所在的位置。让我猜猜,那一定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春日,对吗?
你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切开它,你会看见许多大小不一的气泡,是面包师将气泡嵌了进去,还是气泡构成了法棍呢?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可能气泡是它的心吧,它不需要这么充实,它要给自己留下一点点空间,便于在平凡乏味的生活中,筛下些许细细碎碎的快乐时光。
你不妨用食指捏一捏它的外壳,它很酥,它很脆,它能反弹回来。我猜它许是做好了要出远门的准备,它不能一辈子都在烘培箱里呆着。喔!我仿佛看见了,它翻山开路,看见荒漠的沙粒,天气偶现的飞鸟,米洛斯的迷宫,卡夫卡的城堡,隋炀帝的城楼……
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空旷,岑寂的生活,难免使人落寞之余,心生些微倦。
面包房里,面包师在熟稔地创作着它的艺术品,每个艺术品都是他的签名。被他所属的法棍会难过吗?
“不,我有我存在的意义,我要做好我自己,即使我只是一根法棍。”
此时,阳光下,指尖,麦香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