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距你心梗昏迷11天了，距你离开我们5天了，但我一直都觉得你还在。

整理你的各种物件，跟亲戚邻居聊天，零零碎碎拼凑关于你的一切。从我记事起，你就不停地在忙活，忙工作忙带徒弟忙着给我妈治病，那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熬过那些黑暗的日夜，别人不配感同身受。后来你再婚，我住校，离家读大学，外地工作结婚生子……真真正正天天相处的日子，掰掰手指头都算得出来。为人父母，跟儿女的缘分，太短太浅了。

虽然已经买了最快的车票回家，还是没机会跟你说上一句话，直到离开你都不醒，是太累了吗，还是这人间如此不堪到不值得留恋了？你走得那么急，我不得不花好大的力气去证明，我爸是我爸，我妈是我妈。

有时候人会纠结，懊恼，崩溃，失控，但是看着你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最后只剩三个字的名字，瞬间就活明白了。你不在了，新闻联播照常播报；你不在了，手机也不会断电，药品也不会过期；你不在了，菜鸟驿站依旧会发来到货通知；你不在了，微信里的推销视频一天都没断了发送；你不在了，楼下的大爷大妈照常谈天说地，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人，偶尔可以很伟大，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渺小得跟尘埃没区别。经历，财富，地位，荣誉，诋毁，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甚至连陪了自己一辈子的肉身都留不住。

这下，再也没人凌晨三点起来给我们关窗户；再也没人在我们出发前买这买那；再也没人一定要坚持开车接送我们来去高铁站……殡仪馆出来，他们给了我左臂上别了一个黑色的孝牌，上面只有一个“孝”字。我唯一的感觉，不是伤心而是戏谑。我孝顺体现在哪里了？既没有在他身边提醒他坚持吃药，也没有每天带着他遛弯锻炼身体，更没有掌管过他的三餐饮食让他吃喝健康，就是很多藏了很久很久的心里话都没机会说给他听。这算哪门子孝顺？

曾经偷偷想过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问题，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把试卷发给我了，而且出的还是这种闭着眼都可以答出来的题目。我问医生在ICU里你疼不疼，难受不难受，医生的回答是否定的，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细节。出殡打幡的时候大操儿说你得哭一哭，可我还是没哭出来。因为我知道，你把你对我的关爱延续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只有感谢和感恩，其他的任何情绪都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出发前答应孩子，这次回唐就把姥姥姥爷接回宁波。可是，如今，只能食言了，姥爷我是再也带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