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
韦澳编辑处分语
要向国舅动法律
韦澳当上了京兆尹，老百姓都很高兴。
原来，韦澳是义成节度使周墀的判官。当周墀入朝做宰相时，问他说：“我的能力不够，责任却很重大，当此临别之时，你能给我一些忠告吗？”【〔848.5〕初，墀为义成节度使，辟韦澳为判官，及为相，谓澳曰：“力小任重，何以相助？”】
韦澳只说了一句话：“但愿相公不要有权。”周墀很惊异：“这是什么意思？”【〔848.5澳曰：“愿相公无权。”墀愕然，不知所措。】
韦澳说：“升官、奖赏、罚罪、判刑，相公要跟天下百姓的想法一样，服从社会舆论，千万不可凭自己的爱憎喜怒，国事才能办好。要是这样，相公个人又有什么权力可言呢？”周墀恍然大悟，牢牢记在心里。【〔848.5澳曰：“官赏刑罚，与天下共其可否，勿以己之爱憎喜怒移之，天下自理，何权之有！”墀深然之。】
不久，韦澳也入朝做了翰林学士。一天，宣宗召见韦澳，屏退左右侍臣，问道：“社会上对宦官的权势有什么看法？”【854.9上召翰林学士韦澳，托以论诗，屏左右与之语曰：“近日外间谓内侍权势何如？”】
韦澳说：“陛下权威很高，英明果断，跟前几朝根本不同。”宣宗闭上眼睛，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啊！他们的势力大得很，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呢？”【854.9对曰：“陛下威断，非前朝之比。”上闭目摇首曰：“全未，全未！尚畏之在。卿谓策将安出？”】
韦澳才说出自己的想法：“陛下如果跟外面大臣商量，恐怕会重演‘甘露之变’的悲剧，不如就在宦官中物色一些忠实有才的人，共同想法子，也许有利得多。”【854.9对曰：“若与外廷义之，恐有太和之变，不若就其中择有才识者与之谋。”】
宣宗很不同意：“这是下策！太监里头，四五品以下的人对我感恩戴德，可是地位低下，不起作用。穿紫袍的三品大员，地位很高，又抱成一团，很不容易动摇呢。”【854.9上曰：“此乃末策。自衣黄、衣绿至衣绯，皆感恩，才衣紫则相与为一矣！”】
韦澳也就没说话了，他没有权势，帮不上皇帝的忙。
宣宗看韦澳忠直可靠，请他把全国各州的风土人情和政事利害编成一册书，取名《处分语》，意思是“对策的基本原则和依据”。韦澳亲自手抄，连家人子弟也不知情。皇帝看了，非常满意。【〔855.5〕上密令翰林学士韦澳纂次诸州境土风物及诸利害为一书，自写而上之，虽子弟不知也，号曰《处分语》。】
一次，邓州刺史薛弘宗入朝谢恩，出殿以后，对韦澳谈起：“皇帝对邓州的大事很了解，处理问题惊人的准确，太英明了！”韦澳问皇帝谈些什么内容，原来都是《处分语》中所提示到的。【〔855.5〕他日，邓州刺史薛弘宗入谢，出，谓澳曰：“上处分本州事惊人。”澳询之，皆《处分语》中事也。】【〔855.5〕澳在翰林，上或遣中使宣旨草诏。事有不可者，澳辄曰：“兹事须降御札，方敢施行。”淹留至旦，上疏论之，上多从之。】
京兆尹办事很不得力，宣宗派韦澳接替，韦澳为人公道正直，上任理事之时，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很快就压下去了。【〔856.3〕上以京兆久不理，夏，五月，丁卯，以翰林学士、工部侍郎韦澳为京兆尹。澳为人公直，既视事，豪贵敛手。】
只有皇帝舅父郑光的庄户依旧霸道，租税拖欠好几年，抗着不交。韦澳把郑家的管事抓进监狱，然后向皇帝汇报。【〔856.3〕郑光庄吏恣横，为闾里患，积年租税不入，澳执而械之。上于延英问澳，澳具奏其状。】
宣宗问他：“你想如何处理呢？”
“按照法纪办事。”韦澳说。【〔856.3〕上曰：“卿何以处之？”澳曰：“欲置于法。”】
“郑光要是坚决袒护，你该怎么办？”【〔856.3〕上曰：“郑光甚爱之，何如？”】
韦澳很不以为然，禀告道：“陛下调我当京兆尹，是要我把京师的历年弊害扫除干净。像郑光家的庄户，多年抗税不交，触犯国家大法。要是怕他顶住，不敢处罚，陛下的法律岂不是只对平民百姓吗？我是不买这个帐的。”【〔856.3〕对曰：“陛下自内庭用臣为京兆，欲以清畿甸之积弊，若郑光庄吏积年为蠹，得宽重辟，是陛下之法独行于贫户耳，臣未敢奉诏。”】
宣宗这才转过弯来：“你当然是对的。不过，郑光会埋怨我不帮他，他是太后的兄弟呀！这样好吧，你把他的管事打一顿，留下性命，行不行呢？”
【〔856.3〕上曰：“诚如此。但郑光殢我不置，卿与痛杖，贷其死，可乎？”】
韦澳也只好迁就：“我自然要接受陛下的诏令。不过，我要把管事关住，交足租赋才放人。”【〔856.3〕对曰：“臣不敢不奉诏，愿听臣且系之，俟征足及释之。”
宣宗感到抱歉：“你的做法光明正大，我为亲人委屈法律，实在惭愧。”【〔856.3〕上曰：“灼然可。朕为郑光故挠卿法，殊以为愧。”】
韦澳回到官府，把管事提来打了一百棍，再交待说：“何时交清租税，何时放你出监门！”管事吓得半死，赶紧叫人交租，几天内就完成了，韦澳才把他交给郑光。【〔856.3〕澳归府，即杖之。督租数百斛足，乃以吏归光。】
从此之后，长安城的豪门贵族，再也不敢放肆，社会风气多年来没有这样好过。
第二年，宣宗想要韦澳出任户部侍郎，承担宰相的职务。韦澳一再推辞：“近年以来，我的精神和心力都差了，担负不起繁重的工作，多次请求陛下给我一个小地方去做点事情，还没得到允许呢。”宣宗很不高兴。【〔857.1〕先是，判户部有缺，京兆尹韦澳奏事，上欲以澳补之。辞曰：“臣比年心力衰耗，难以处繁剧，屡就陛下乞小镇，圣恩未许。”上不悦。】
韦澳回到家里，外甥柳玼尤其埋怨，责怪舅父有官不当。韦澳这才表明心迹：“皇帝不跟宰相商量，想私下升任我的官职，外人以为我在钻门道拉关系呢，说得清吗？你难道还不明白，世事不妙得很，什么原因？都是我们当官的贪图功名利禄造成的！”宣宗看他一心想到地方上去，就任命为河阳节度使，韦澳从此摆脱了复杂的人事关系，当他的清官去了。【〔857.1〕及归，其甥柳玼尤之。澳曰：“主上不与宰辅佥议，私欲用我，人必谓我以他歧得之，何以自明！且尔知时事浸不佳乎？由吾曹贪名位所致耳。”丙辰，以澳为河阳节度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