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下放后,日子一天天变好,姐姐长大上了班,在镇上工作。舅舅舅母赶场时,也给姐姐送大米。
姐姐住镇上,也方便了偶尔赶场的我。
“妹,锅里还有半碗白米粥,留着占碗,倒了可惜,咱们一起喝了它,行不?”姐姐满怀希望地望着我,希望配合,并且补上一句:“这是舅舅家的大米!”
“好!”我爽快响应。
“傻吃傻胀!”姐哥调侃着,嘲笑一对傻姐妹,吃饱了还撑。
“你懂个啥?我一想到舅舅犁田耙田、栽秧打谷、晒谷子打米,再背着大米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才到这里,我就舍不得倒掉,那是舅舅的心血!”姐姐振振有词。
我举双手赞同!我和姐姐对舅舅的感情姐哥不懂,我毫不犹豫地站队声援。
在姐哥“鄙夷”的神色下,剩下的半碗白米粥在姐妹俩的说说笑笑中很快见底儿。
“若是买的米,这多不多少不少的白米粥说不定真给倒了。”姐姐工作早,没我干的农活儿多,日常中的她没我节俭,有些大手大脚。但对舅舅家的大米,她舍不得浪费。
一九九三年,妈妈民转公,有带家属转子女的名额,生产队收走了多余的田产,留下少量田地,外加一片柴林。
渐渐的,我家不再种水稻,靠买粮生活,舅舅成了我家专一的大米供应户。
买人家的也要花钱,何不买自个儿舅舅家的?况且,舅舅的大米比人家的香!
这白花花的大米煮出的米饭喷喷香,连沥出的米汤都浓稠香甜,喝上几口,嘴上挂满糊儿,犹如长了一圈儿的“白胡子”。
再后来,我在后乡安了家,妈妈进城后,就再难吃到舅舅家的大米。毕竟,去来的车费跟工夫,豆腐搞成猪肉价。
舅舅家的大米,也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
十四年前,妈妈离开,临终托咐照看舅舅,我和姐姐知道那是她放不下的人。
对妈妈无处安放的思念化作对舅舅的牵挂,每年春节,尽管交通不便,我和姐姐都千方百计去给舅舅拜年。若未能成行,心里像是缺了啥!
“我们享受了社会发展带来的福利,而舅舅舅母却没有,他们仍旧停留在农村,过着九十年代的样子。”春节去到舅舅家,望着古老的房子,“哞哞”的老牛,不套绳不戴笼四处游逛的田园犬,以及一群怯生生的土鸡,姐姐感慨万分。
“是啊!社会发展了,舅舅舅母仍旧过着先前的农家生活。
年轻一代早就走出大山,僻远的山村里,留下为数不多的老人,他们舍不得那片土地,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舅舅种植的稻米大幅地减少,靠卖大米支撑家庭的开销,成为舅舅回不去的昨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