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色的布条

      “小安...小安......”

  在猴子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即将占据我整个视野时,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轻唤着我的名字,紧接着,那一股熟悉的灼热感迅速向我袭来,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我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过来。

  我愣愣的站起身,才发现我刚刚做了一场噩梦,阿秋他们依旧还在打着牌,房间里空荡荡的,四周的门窗也都紧闭着,跟刚才一模一样。

  我第一时间抬头看了看猴子,发现他跟一开始打牌的时候一样,脸色红润,而且依旧从最大的牌开始打,整个人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抬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急忙抓起手机打开了那一篇新闻,却发现最后的那张照片上那个奇怪的阴影早已不知所踪,连同上面摩托车的车牌以及文章下面标注的第二个死者的名字也全都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是我刚刚太困了,以至于做了一场极为逼真的噩梦吗,还是我又产生了幻觉?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稍缓过神,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才确定刚才恐怖的那一幕确实是一场梦,我也并没有出现劳累过度或者精神错乱的症状。

  我又透过门缝往外看去,铁门外空荡荡的,那个始终站在阴影处的人影也不知所踪,只留下门槛外的一大滩水渍还在一丝丝的不断往外冒着寒气。

  我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右手上的那个鬼手印,发现上面的颜色好像变浅了许多,从原本的深黑色变得有些灰黑灰黑的,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敢睡觉,生怕又会做一些什么奇怪的噩梦,万一自己醒不过来了,那我这牛逼的人生就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我就这样坐着看猴子他们打牌,直到村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我们几个人才打着哈欠从阿秋家各自离开,我也快速回了家,稍微洗漱了一下,又定了个中午十二点的闹钟,才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想着到时候趁着大太阳再出发。

  只不过,那顶黑色的鸭舌帽依旧还戴在我的头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它给摘下来。

  中午十二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迷迷糊糊地站起身,随后收拾了一下,又清点了一下所需的东西,才趁着十二点的大太阳,开着自己的小踏板向着镇子的方向出发,想着现在这么大的太阳,总不会还有什么东西来招惹我吧。

  从我们村子骑车到镇上并不算远,大概有个十五公里左右,一开始是一段有些蜿蜒曲折的山路,但路面还算平坦,人坐在车上也不会感觉到有多颠簸,等开过了下面的一座老石桥,剩下的就是一段直达镇上的油柏路了。

  但家里的老人总是给我们灌输,他们那个年代背着米翻山越岭的去镇上读书的刻苦精神,说他们凌晨四五点就得起床,先是去山上割草喂牛或者是砍柴什么的,到六点半左右就扛着一袋米从家里出发,走那种特别陡峭的山路,一直走到下午三四点左右才到学校。

  说实话,我也没有走过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种特别陡峭的山路,顶多抄近道的时候走一下有些难走的小路什么的,只能说现在国家政策好,新时代的我们不用再继续走父辈们口中所述的山路。

  从村子到镇上这一路要经过四个村寨,开车也就二三十分钟的事,而且现在正当大太阳,路上也并没有什么车。

  我骑着小踏板经过第一个村子的时候倒是没有碰到什么熟人,不过在开到第二个村子,也就是小庆所在的村子那里,我远远的就看到村口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中规中矩,看起来不胖也不瘦,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个人却在太阳的照射下留下了一道极为尖细的影子,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那不像是人的影子。

  但等我开近一些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我的大爷爷,而大爷爷就像是知道我会来一样,笑着对我打了声招呼,然后说想搭着我的小踏板去镇上,说是去看一个好久都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

  我摸了摸自己头上那顶依旧戴着的黑色鸭舌帽,想着自己也没啥事,就让大爷爷坐在我的摩托车后座上,随后继续往镇子的方向开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过了一小段上坡之后,我总觉得车子好像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就像是车上坐了三四个人一样。

  那会儿差不多是中午十二点十多分的样子,但不知道为啥,即使我现在依旧被头顶上的大太阳直射着,我也还是觉得全身有些冰冷,而且那种冰冷的劲儿明显有些不对劲,那是从我心眼里窜出来的一股阴冷。

  随着道路两旁延伸出来的树枝越来越长,太阳洒下来的光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再加上四周微微吹过来的山风,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开车回来的时候,顿时一股凉意慢慢地从我的脚底袭了上来。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问坐在后面的大爷爷感觉冷不冷,他说没有,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跟我说那天我从下面的寨子回去的时候,他看到我的旁边跟着两个女生,但当时距离有点远,他只看到一个女生高高的,比我要高出一个头,还有一个女生矮矮的,看着要比我矮一个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而且那两个女生的头发都是长长的,只不过他并没有看清那两个女生的脸,他问我哪一个是我的女朋友。

  我顿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因为从下面的寨子回去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我并没有看到有任何跟着我的人。

  我整颗心就像是钟摆一样,在我的胸腔中快速摇来摇去,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大爷爷所说的那两个女生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跟着我,我又怎么会看不见她们?

  在又过了一小段上坡之后,我开始感觉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我似的,我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僵了。

  我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路,也不敢看自己左右两边的位置,生怕自己一撇就看见什么能让我终身难忘的东西。

  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随后假装轻松的回答大爷爷,说我也不认识,也许是跟我顺路的吧。

  我听到大爷爷发出了一阵笑声,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也没有继续开口,我也不好再说话,总不能跟大爷爷说那两个跟着我的女生是鬼吧?

  一路上,我就这样神经紧绷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但好在经过下面的老石桥以及另外两个寨子的时候并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我也没有再感受到从我右手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灼热感,想着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但到了镇子上之后,我送大爷爷到了镇子下面一些的位置,临走时大爷爷突然往我的手里塞了个布条,黑色的,说是他从一件大衣上扯下来的,前段时间拿去庙里开过光了,能辟邪。

  我笑了笑说原来大爷爷也会信这些,大爷爷只是笑了笑,也没说话,随后朝我摆了摆手就转身走了。

  我将那块黑色的布条塞进了口袋里,也没多想,就径直往吴先生所在的位置开去。

  这时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停下车一看才发现是我爷爷打来的,他先是问我到镇上了没有,我说才到,他又说这段时间我表哥开的台球室少人,刚好我今天下来就说叫我过去帮忙看着几天。

  我想到这两天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情,想着可能会连累到其他的人,可还没等我回话,我爷爷在电话那头就说只要我帮忙看两天就行,过两天我大姑爷他们也会下来帮忙,等到时候我再回家来就行。

  我叹了口气,只能跟爷爷说那等会儿我先去找吴先生看看,要是今天没啥事的话就过表哥那里去,顿了顿,我问爷爷说镇子上有没有你的老朋友什么的,我说今天我才送隔壁村的大爷爷下来。

  听到我说的话,我爷爷明显顿了顿,像是愣住了,随后他急忙问我是哪个大爷爷,我说就隔壁坑洞村的大爷爷啊,我爷爷像是被吓到了,他一字一句的问我说确定是隔壁村的大爷爷吗,我说是啊,前年的时候大爷爷还来我们家过节呢,只不过,去年的时候大爷爷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来。

  可当我听到我爷爷下一句说出来的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紧跟着就是豆大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滴了下来,我听到我爷爷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跟我说我大爷爷去年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在外地上班,就没有通知我。

  我整个人都是愣愣的,脑袋里也是胡乱的嗡嗡作响,那这一路上坐在我车子后座上的是......

  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有些哆嗦的跟我爷爷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我现在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那两个跟着我的女生到底是谁,还有刚刚一路上坐在后座上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大爷爷,为什么我右手上的那个鬼手印会没有反应,还有我大爷爷塞给我的那块黑色的布条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有些颤抖地继续开着车往吴先生所住的位置开去,想着现在也只有吴先生能解救我了。

  吴先生住的地方并不难找,那天听我奶奶说,就在镇子旁边的河边过去一些的位置,过了一棵大榕树之后,再走过一个小亭子就能看到了,她说那里只有一栋房子。

  听我奶奶说前些年涨大水,那时候住在大榕树旁边的人家都一一搬走了,但吴先生当时说什么就是不愿意换地方,再后来那里也就只有吴先生住的那一栋房子了。

  我在那座小亭子旁停下车,因为上面全是台阶,摩托车也开不上去,这里的位置也有些偏僻,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出现。

  没有,这里除了我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而在台阶的上方,只有一栋黑黑的、小小的,与镇子上其它的房子格格不入的、有些破烂的房子。

  而且这里就像是隔绝了阳光似的,太阳只能照到台阶下方的那棵大榕树下面一些的位置,而那栋黑色的小房子就像是一直都处在阴影中似的。

  那会儿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左右,温度也差不多在二十八摄氏度左右,但不知道为啥,我一踏上台阶的时候就觉得四周特别的冷,我感觉自己的双腿又有些僵了。

  周围也没有什么风吹过来,我也没有听到有什么虫鸣鸟叫的声音,一时间显得有些静悄悄的,像是那种在深山老林中的幽静。

  一咬牙,我嗷嗷叫着就往台阶上跑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每踏上一个台阶就感到越来越冰、越来越冷,就像是......就像是那种一步步沉入深潭的那种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台阶下面突然飞快地掠过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但我觉得应该是我当时太过于害怕了,导致自己眼花看错了,再加上我右手上的鬼手印也没有什么反应,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但随着我一步步踏在台阶上,我总觉得自己的眼前开始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暗,渐渐地,我被一团阴影一样的东西给紧紧地包裹住,那团阴影又冷又冰,我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一阵阵地冒着凉气。

  紧接着是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仿佛在我的前后左右有着无数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那种感觉,就跟我今天骑车过来的路上被直勾勾盯着的感觉一样,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石桥:听老人说,鬼是不敢过桥的,因为它们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奈何桥,走过去就回不来了,要是深夜时看到有人在桥边迟迟不敢过桥,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因为它很可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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