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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中国哲学史》
自孔子至淮南王为子学时代,自董仲舒至康有为为经学时代。在经学时代中,诸哲学家无论有无新见,皆须依傍古代即子学时代哲学家之名,大部分依傍经学之名,以发布其所见。其所见亦多以古代即子学时代之哲学中之术语表出之。
旧瓶又富于弹力性,遇新酒多不能容时,则此瓶自能酌量扩充其范围。所以所谓经者,由六而增至十三,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受宋儒之推崇,特立为“四书”,其权威且压倒原来汉人所谓之六艺。
中国与西洋交通后,政治社会经济学术各方面皆起根本的变化。然西洋学说之初东来,中国人如康有为之徒,仍以之附会于经学,仍欲以旧瓶装此绝新之酒。然旧瓶范围之扩张,已达极点,新酒又至多至新,故终为所撑破。经学之旧瓶破而哲学史上之经学时期亦终矣。
及至秦汉,阴阳家之言,几完全混入儒家。西汉经师,皆采阴阳家之言以说经。所谓今文家之经学,此其特色也。当时阴阳家之空气,弥漫于一般人之思想中。“天道”人事,互相影响;西汉人深信此理。故汉儒多言灾异。君主亦多遇灾而惧。所谓三公之职,除治政事外,尚须“调和阴阳”。
三公除负政治上之责任外,尚须负自然界中事物变化之责任。故汉时遇有灾异有策免三公之制。此在今所视为奇谈,而在西汉阴阳家空气弥漫之时代,则一般人皆视为当然之事也
以十母中之甲乙,配五色中之青,四方中之东。以丙丁配五色中之赤,四方中之南。以庚辛配五色中之白,四方中之西。以壬癸配五色中之黑,四方中之北。以戊己配五色中之黄,居于四方之中。
《春秋》一经,以前儒者虽重视,然自经董仲舒之附会引申,而后儒所视为《春秋》之微言大义,乃始有有系统之表现;
后汉章帝建初四年(西历纪元后七九年),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详五经同异。命史臣著为通义,即今所传《白虎通义》是也。
董仲舒之性说,按一方面说,为调和孟荀。按又一方面说,则董仲舒亦谓人之质中本有善端,故其说实与孟子性善之说不悖;不过董仲舒以为若性中仅有善端,则不能谓之为善。
董仲舒之社会哲学,注重于均贫富,“塞并兼之路”。
一王者起,必封其以前之二代之后,仍称王号,“使服其服,行其礼乐,称客而朝”,以“通三统”。
西汉经学家以阴阳家之言解释儒家之经典。《易》本为筮用,其始即为术数之一种,故更易受此种之解释。所谓《易》纬即照此方向以解《易》者,西汉中叶以后,有纬书出。所谓纬者,对于经而言。纬书之外,又有谶书。
伏生《尚书大传》、董仲舒《春秋阴阳》,核其文体,即是纬书;特以显有主名,故不能托诸孔子。其他私相撰述,渐杂以术数之言,既不知作者为谁,因附会以神其说。
谶书与纬,不可并论。然纬书中荒诞之部分,实类于谶。盖皆一种趋势下之产物也。
孔子在春秋战国之时,一般人视之,本只为一时之大师。在《公羊春秋》中,孔子之地位,由师而进为王。在谶纬书中,孔子更由王而进为神。各时代思想之变,亦于此可见。
秦汉之政治,统一中国,秦汉之学术,亦欲统一宇宙。盖秦汉之统一,为中国以前未有之局。其时人觉此尚可能,他有何不可能者。其在各方面使事物整齐化,系统化之努力,可谓几于热狂。吾人必知汉人之环境,然后能明汉人之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