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中秋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昼夜划分的也长短正好。然而身处非洲内陆,这里却没有春夏秋冬之说,这时节正值雨季,天也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时而骄阳似火,酷热难耐;时而大雨瓢泼,昏天黑地。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美在哪儿。眼看中秋节一天天临近,不由的想起家乡的中秋月明。
其实,想念的不是月亮,脑海里浮动的分明是家乡的人。
月光如水,波澜不惊的洒在驻地的院落里。四周静悄悄,偶尔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静,应了那句“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然而,在南苏丹,露水是不缺的,滴滴甘露挂在草叶上,晶莹剔透。桂花树却寻遍不见,满眼的尽是芒果树,于我虽很新奇,却没有久违的熟悉感。
在家乡,中秋节俗称“八月节”,是很隆重的一个节日。黄昏降临,月上梢头,在院子里的桂花树或者紫薇树下摆一团桌,一家人围在一起。父亲从屋子里端出一盒月饼,过去的月饼,那是真的一个香啊!有大碗口那么大,饼皮焦黄,上面零星的洒了白芝麻或者黑芝麻,饼馅就是一点豆沙,没有现在的“五仁”之类。
我们早就按耐不住,齐头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鼻子使劲的吸着气,闻着月饼的香味,真的是沁人心脾,垂涎欲滴。然而,父亲却不慌不忙,丝毫没有顾及我们的感受。父亲慢腾腾的坐下,咽了一口浓茶,盯着厨房说,“等等你妈妈,一会再吃。”
时间过得真慢,姊妹几个在厨房里逡巡了几个回合,妈妈终于忙完了。我们欲一人抢一个月饼,却被父亲用眼神制止了。父亲慢条斯理的把月饼分成几份,摆在盘子里,虽然已掰开,合在一起似乎还是一个整的,寓意团圆。我们按照父亲的说法,一人拿一小块,我性急口快,三口两口就把饼子吃完了,回头望旁边的姐妹们,女孩子真的有吃相,牙尖咬一点,舌尖舔一点,似乎很享受一个过程。而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似有不甘,又无可奈何。母亲过意不去,嘴里喃喃自语,“你这孩子怎么性子急,也不怕噎着”,说完把她的月饼偷偷的递给我。父亲呡着茶水,静静的看着我,不言一声,现在想来真的无地自容。
此时,明月当空,竹影西斜,远处的秋虫呢哝,落单的萤火虫在远处一闪一闪,更增添了夜的静谧。月饼吃完了,姊妹几个也少了喧闹,院子里静静的。月光洒在身上,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真的是疏影横斜水清浅。
在这起舞能弄清影的夜晚,心中不知归期旷何许,惟望空伫立。常言道,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此时,远在非洲,望中秋之明月,谁与吾共孤光,无奈把盏蓦然北望。
虽不至于路也难通,信也难通,然乡关万里,也只能“杯且从容,歌且从容”了。
独在异乡为孤客,月明中秋清虚,更何况人的心境,“花在杯中,月在怀中”,如此释怀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