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

一、

  下班后,林之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边晚霞艳艳。

  到了住所附近,再穿过一条街,一个胡同,便进入另一番天地。低矮的平房,墙壁斑驳,最高不过五层的居民楼,坑洼的水泥路,路边简陋的小卖部,提着一兜蔬果的大妈……随处不在的烟火气,,这里叫清安村。

  林之喜欢在傍晚来这里走一走,然后坐在风尘仆仆的小饭馆吃点东西,再买杯便宜的果饮带回家,这让她觉得,很踏实。

  林之进了家铁板烧的店,点了几样菜,正吃着,忽听门外一阵喧嚣。抬头看过去,好像有两拨人在斗殴,都是半大不大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年纪以为手脚就可以解决一切。周围聚起了三三两两的人,指指点点,有的单纯看热闹,有的面露焦急似在考虑如何拉架。

  旁边一桌的年轻男子结完账向外走去,林之心想,这个时候出去,怕会殃及池鱼啊。怎料,这男子竟挥拳踢腿扫开了一众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只用了几秒钟,就拉开了一场纠纷。男子双手插兜从容的迈过哼哼唧唧倒地的小年轻,林之只看到一个俊秀疏朗的侧颜。

  “老板,刚那个小哥哥是谁啊?打架好帅啊!”有小女生朗声问道。

  “那是老于家的孩子,就住前面那栋楼,会点拳脚功夫。”老板答道。

  “他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啊,是。每星期都要来个一两次吧。”

  小女生头凑到了一起,也许是在商量着偶遇。


二、

  林之所在的研究所附近,环境很不错,有山有水,没有都市的繁扰,周围有几家文艺范的小咖啡馆西点屋和手工作坊。咖啡馆是林之经常去的场所,有时实验做的焦头烂额,会来这里点上一杯焦糖玛奇朵,发发呆,楞楞神,清空脑子再回去,感觉思路都会变得清晰很多。

  今天是林之的生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在忙完后来到咖啡馆。

  林之依然选了靠窗的一个座位,从这里可以看到波光涟涟的湖水和远方朦胧的山峦。

  服务生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份菜单,林之翻到糕点页,点了一块小蛋糕,将菜单交给服务员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请问店里有蜡烛吗?”,服务员想了想说:“应该是有的。”“麻烦帮我插一根点上好吗?今天我生日。”林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当然可以。”服务员应下。

  服务员走了后,林之拿出书来读,李维菁的《我是许凉凉》。

  不久,林之点的小蛋糕上来了,摇曳的烛火很温暖。林之轻声说谢谢,突然注意到蛋糕下还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字应出自男生之手,刚劲有力,但却带有一点女孩子的温婉细腻。林之叫住服务员,”哎。“服务员侧头,林之突然觉得这个侧脸有点熟悉,还没等她回想起来,就听服务员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剑眉,单眼皮,眼神淡然,林之收敛了心神,说:”这是你写的吗?“,他点了点头,说:”嗯。“,林之一向疏于人际交往,这时觉出尴尬来,不知道下句该说些什么。”谢谢,字很好看,我很喜欢,嘿嘿。“纠结了半天,林之说。他依然是那副淡然的表情,说:”不用客气。“遂转身离开。林之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入吧台,又看着他拿起抹布清理台面,归置物品,然后又进来一对小情侣,他过去招呼。来过这么多次咖啡馆,之前并没有特别留意过这个人,一定是在哪里遇到过的,到底是在哪里呢,林之百思不得其解。


三、

  一个冬日的周末,阳光正好,洒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林之牵着二喜散步。二喜是她养的一只柯基,八个月大。她刚搬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领养了二喜,每天都会带它出来遛一遛,有时去附近的公园,有时在街道上溜达,顺便熟悉一下这座城市。

  林之喜欢这里,街道两旁有茂盛的梧桐,人行道上一片阴凉。这里的人也很闲适,茶馆,咖啡馆,书店,画廊,俱乐部等休闲场所很多。二层阳台上,两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在喝茶聊天;人行道花坛边上,有妈妈带着小孩子在嬉闹;书店的橱窗上,好像又换了一批新书……林之喜欢观察这些小小的幸福,也许身处其中的人并不觉如何,但对林之而言,这些琐碎的生活,就是她存在的证明。

  前方转角处有一家花店,林之想想家里的花也该换了,便推门走了进去。

  店门上方挂着的铃铛清脆一声响,正在剪花枝的店员转过头来,说:“欢迎光临。“

  “哎,是你。”林之有些惊喜,是咖啡馆那个小哥。

  “你好,是我。”他微微颔首。

  “你记得我。”

  “嗯“

  “我来买花“

  “嗯。“

  林之一边仔细挑选着花,一边杂七杂八的想着,缓缓开口,问:“这是你的店吗?“,他说:”不是,我只是打工的。“”在咖啡馆也是打工?“”对。“林之不由得对他又增添了几分好感,会做咖啡,又会摆弄花,这在她的交友准则里是绝对的加分项。

  最后她挑了一支绣球,一盆海棠,两支向日葵和一束满天星。

  结账的时候,林之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头看着她,认真的说,“我叫于归,归来的归。“

  许是被他的神情感染,林之也郑重其事的说,“我叫林之,之乎者也的之。“又抱起二喜,说:”这是二喜。“于归弯腰摸了摸二喜,眼神柔和,说:”很可爱。“、

  拿起包好的花束,林之冲于归挥挥手,说:“下次见。“

  于归从旁边的花桶里抽出一束紫色三色堇,说,“送给你。“


四、

  林之想念清安村铁板烧的酱香味了,于是下了班就逛了过去。

  正是饭点,不大的店面坐满了人,林之心想,怕是要等一会儿了。正准备先去买杯果饮再过来等位,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说,“一起吃吧。“

  林之转头一看,是于归。

  啊,是他。

  林之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于归的侧脸有些眼熟了。他就是那天那个以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拉架的小哥啊。

  林之很开心,她展开大大的笑容,“于归,我们又见面了。“

  “嗯,很高兴又见到你。“于归看着她,淡淡的说,可眼睛里的开心是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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