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妮儿(3) 雪上加霜

分家后,这个三口之家,面临的是生机问题,孩子一天天长大,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总要找个营生吧。

白妮的男人和自己一样都是高中毕业,这在农村里也不是多见的,白妮因为成绩不好,在第一次高考中落榜,与大学失之交臂。

白妮说过自己成绩不好,就那些数学不知道怎么也学不会,她说自己的脑子有毛病,她会周期性的头晕,好像是每半年头晕就发作一次,每次发作头晕的天旋地转,这种时刻白妮必须卧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吃饭必须家人端到床边,自己勉强略微抬起头吃一口饭,有时候干脆不吃饭,因为头稍微一动,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眩晕,得不偿失。

有时候白妮几天不吃不喝,或许活动头部真的忍受不了,也或许是她不想给家人带来过多的麻烦,总之一年年一月月,白妮总是被头晕的毛病困扰,她总是说自己很舒服的日子实在少之又少,她说人活一辈子真的很难,有太多的痛苦。

总之,白妮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考上大学,她觉得她就不是学习的料,所以高考落榜她安安分分的做起了家庭妇女,每天围着孩子锅台田间地头转悠,这就是她生活的主要内容。

白妮的男人成绩非常优秀,中学时的物理化学数学这些理科非常优秀,白妮说着自己的男人过往学习的表现,脸上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像自己就是那个学习优秀的人,但是,据男人说,男人高中毕业后直接当了兵,据说部队里有年龄限制,因为年龄大了一岁,失去了高考的资格,总之也无缘大学。但是据常识了解,好像年龄限制不像男人说的那么严厉,30几岁上大学也大有人在,这或许就是男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为什么不考大学只有男人自己心里知道。

好在男人在部队里做的技术工种,是部队里的卫生员,负责为部队里的士兵们看病抓药,什么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男人都是信手拈来,白妮不就是这样看上男人的聪明么?

在白妮撺掇下,他们决定要开一个药铺,为村子里的行医看病,也算一个养家糊口的营生。但是开药铺是需要本钱的啊,他们算了一下要想把药铺开起来,怎么也得三四百块,但是刚刚分家,婆婆横眉冷对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婆婆怎么对外人那么好,就是对自己咬牙切齿的,她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怎么办呢?

家里最有钱的人就是自己的小姑子,也就是男人的二姐,男人的二姐,嫁了个好男人,其实原来也就是个杀猪的,那时候不是流行供销社吗,供销社食品公司里杀猪的,你别小看杀猪的,那个时候杀猪的,可是国家工人,是铁饭碗,女人的婆婆这么嚣张跋扈,对白妮吆五喝六的不就是仗着婆婆这的二闺女嫁了个好男人吗?也就是这个杀猪的是婆婆趾高气昂的后盾。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就这么个二姐有钱,要打要骂都忍了,只要二姐能借给钱,只要借给钱,药铺就能开起来,药铺开起来就有收入,日子不就好过了吗?所以,小两口决定向二姐开口,他们也觉得二姐肯定也会答应,因为有什么事情还是一家亲。但是世事难料,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二姐是一口回绝了,没有借给他们,这着实让他们失落了一阵子,因为完美的计划泡汤了,只能另想办法。当时他们也很明白二姐不借钱,肯定是婆婆在中间阻挠,因为婆婆不待见他们一家,包括他这个儿媳妇,还有他这个儿子。

后来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信息,那个没有借给他们钱的二姐居然把500钱借给了一个远房的兄弟,这样的事情让白妮百思不得其解,亲姐姐不借钱给亲弟弟,居然借给远房的兄弟,这种或许能用势利眼来解释的现象,白妮儿实在很费解,她真真切切见识了这个家庭里的世态炎凉,亲情都是有条件的,婆婆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也不看好这个大儿子,婆婆连带着不喜欢他们一家人。

白妮曾经千方百计讨好婆婆,给她送可口的饭菜,对婆婆毕恭毕敬,但是就是不能讨婆婆欢心,婆婆压根就没有待见过这个儿媳妇。

日子就是慢慢悠悠的过着,即便婆婆不喜欢自己,也不能顶着干,树大压死人,在她的字典里,忍气吞声绝对是大智慧,那种大吵大闹是不可取的,她觉得总有一天婆婆会知道她的好,看见它善良的心。希望有一天回心转意,能够正眼看自己一眼。

千难万难,他们终于借来了开药铺的钱,这钱是娘家爹买了一个抽水水泵后得来的钱,婆家看着她比灯草还贱,但是娘家人却把她的话视若圣旨,天天放在心上,最后终于找到突破口,卖了这台给地浇水用的水泵,开药铺的钱有了,他们非常高兴,尤其是白妮,因为在她眼中的这个男人的能力,绝对超过了开药铺,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没有干不了的事情,这不就是自己嫁给这个男人的原因吗?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他不断鼓励他,安慰他,支持他,终于男人终于把药铺开起来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来看病的络绎不绝,虽然那个时候收费低廉,一天整不了几块钱,但是总算有了进项,日子一点点过开了。

女人白天看着孩子,做着家务,纳着鞋底,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但是内心充满希望,因为男人总算有了营生,日子有了奔头。

女人包揽了所有家庭琐事,他想让男人能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看病,她的眼里男人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她觉得自己不会赚钱,自己脑子笨,没有男人灵光,自己多吃些累算不了什么,只要男人能干好他的工作,好好给人看病。

日子总是会给人开一些玩笑,在女人怀着二胎时候,自己的娘家娘忽然去世了,如果以前的日子只有穷,那么以后的日子里不但穷而且苦。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艰难,如果说成家后的日子的艰难,可以用斗量,那么母亲忽然离世后日子就是内外交困的,是车载马拉的,日子就像泡在苦菜缸子里,从内往外透着苦。

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多么的差,白妮儿的娘有高血压,那时候的人生病是很奢侈的,谁也不知道高血压是需要吃药的,没有任何的防范措施,高血压就像定时炸弹,没有药物的控制随时都可以爆发。

一切变故都有诱因,白妮娘家不是就有一个儿子,在那个谁家儿子多,谁家就撑劲的年代,白妮儿家是受歧视的,白妮经常说一句话,谁的气也不受,就受一家人的气。

在一个封建的大家庭里,谁家劣势优势一看就明白,那可比甄嬛传演的出神多了,儿子少的,女人老实的是最受气的,白妮儿的娘就是老实巴交,没有大嫂的泼辣,大嫂是北县女人,解放前后,北县闹灾慌,饿死很多人,北县的女人们为了讨口饭吃,很多逃到台前县内,年纪很小就给人做了老婆,白妮儿的这个大娘就是这样来到这里的,来的时候差点没饿死,那时候才13岁,就给大伯做了老婆,也就成了白妮儿的大娘。

按理说,吃过苦的人心底应该善良,完全不是,可能九死一生,胆大心狠,对白妮娘下得了狠手,动不动大大出手,要不就是破口大骂,白妮儿和娘一听见大娘有破口大骂时,都吓得浑身发抖,赶快关上门不敢出来,人怂就是这样的结果,谁让你这么好欺负,谁让你不知道反抗,说没人家会说,打也打不过,只能受气了呗,这是大娘的厉害。

白妮的爹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这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年供销社是最好的差事,这个弟弟就是在供销社工作,三婶子仗着家里有钱,还有四个儿子,那种嚣张不言自明。处处刁难白妮的娘。

那时候的农村,不讲良心,讲实力,你儿子少,又穷,没人看得起,处处受刁难,没有在农村长大的人不会知道那种痛苦,你不能用现在想法想以前的环境,那种环境下势单力薄的劣势,能把人压抑死。吐沫星子压死人。

白妮儿和全家人在夹缝中找寻自己的生存空间,但是你越是怕事,事情越是找上你。

一切仿佛偶然却又命中注定,这一天不知道又怎么样得罪了白妮儿的大娘,大娘破口大骂,对着家门不知骂了多长时间,白妮儿娘受气的时候,只会听之任之,没有那本事击退大嫂,所有愤怒都转化成气愤积压在心底,高血压也就在这一刻爆发了,白妮儿的娘急火攻心,咣当一下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这是一个家庭里的最大的不幸,几个未成年的孩子,面对家里顶梁柱倾然倒塌,随之而来是更加艰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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