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崩是一个适合停留的地方,这远离喧嚣近乎与世隔绝的村庄,是心灵休憩的居所。但路还当继续走下去,探索未知的心从未停止跳动,追逐远方的步伐不甘就此驻足。
相对于从雨崩原路返回西当村,沿着雨崩河去往尼农的路要平缓许多,沿途的风景也壮丽许多。而在路边,我发现了村民修路时遗留于此的覆盖着白雪的雪花啤酒。遗留于路边的东西,似乎总让人产生不信任。不过我才不管这些,把两罐都捡了起来,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却是刚生产没有多久,于是我递了一罐给悟空。这一支队伍十二个人中,论及性情,倒是他最适合与我喝酒。正如意料之中,他没有推辞,也并无对这一罐路边捡起的啤酒的安全性的怀疑,只是揭了盖便往口中灌,之后打一个嗝,说道:“好爽!”
经过天然冰镇后的啤酒,在触碰到舌尖的刹那,麦汁的清香伴随着一丝苦味,以及之后一份淡淡的回甘迅速释放开来。仿若四肢舒展地浸泡在一池花簇环绕的温泉之中,一阵清风拂面所带来的满足。我从不曾喝过这么好喝的啤酒,或者说我从不曾从一罐啤酒中获得过如此美妙的体验。
我们穿梭在茂密的森林中,森林的下半部是葱茏的翠绿,而上半部已覆盖了一层白雪,和天空的颜色一样。那白雪覆盖的雨崩村,连同那儿的静谧,渐渐离我们远去。就算伸开手臂,扬起指尖,也不能再将她触碰。
而我们下方的雨崩河,却越来越清晰,由缓缓流淌的姿态变为倾泻而下。就像我们的离开,一番恋恋不舍后,是决然奋起奔赴远方。
我们的“向导”总是这么情深义重,在还未到达雨崩村时便来迎接我们,在我们徒步冰湖时又一路相随,而此时我们走在离开的路上,身边却依然还有它的身影。我拿着登山杖试着吓唬它,把它往回赶,而当我转身之后它又尾随而来,且蹦蹦跳跳,满心欢喜。就像把我张牙舞爪的“吓唬”,当作与它玩的游戏。如此三番两次,而我无可奈何。于是放弃了我那滑稽而夸张的动作,任由它跟着。
他们都说,反正你是一个人,就带着它一起流浪吧。于是我想象着带着它一起搭车,一起露营,一起徒步在莽莽荒野。可是呵,我尚且自顾不暇,我又怎么保证它的无忧呢!
后来,我们遇见了两个进雨崩村的人,“这不是阿牛家的小狗嘛!”其中一个人指着我们的“向导”对另外一个人说道。于是他们把它抱了回去。而刚才的幻想有如一场梦,在凌晨四点伴随着窗外的树影摇动,在这阵风过后,戛然而止。
我又重回一个人,或者说我始终一个人。而她,不过是我的一场梦,难以捉摸、虚无缥缈的梦。
终于是走出雨崩,来到了尼农。这边的山虽然高大却都是光秃秃的,那一处处险要的滑坡,好似这年事已高的山粗糙的身体的一处处刮痕,无药可救,等待死亡。与它背后的葱郁生机判若两极,而愈显得雨崩这秘境的遥不可及。
回到飞来寺,有的人欲将折回香格里拉,有的人却继续一路向西。有的人今天走,有的人明天走,难以抉择。而回香格里拉的人又纠结于是否今日便启程,因为对于今晚或者明日能否通过白马雪山这件事情,所有的人都一无所知。而对于我,自然是一路向西,今天还是明日走,都无关紧要,不值得纠结。
觉色颠香青年旅舍的饭菜很美味,如它隔绝外面满天飞雪的寒冷的火炉一般令人心满意足。只是由于某种原因,青旅今日不能接待旅人。刚才的满足倒像是一种法外开恩,却也仅限于此。
剩下的还有六个人。我们随意地去外面的宾馆开了两个房间,三个男生住一间,三个女生住一间。离开了青旅的火炉,就仿若进入冰天雪地,而没有空调的房间显得格外清冷。唯有酒能驱退寒意。
原本只想小酌怡情。却不期随着半路杀来的程咬金的加入,使得一场非醉不可的酒事在所难免。悟空意气风发,醉得一塌糊涂。整个房间因此变得一片狼藉,有如一场毫无希望而又荒诞的人生。徒余我和“表哥”默默收拾残局。
有意再看一次日照梅里雪山,不过醒来看到的只是一片薄雾朦胧。和他们说了一声再会,便重又开始背包徒搭。终于,我即将踏入那个比远方还远的地方——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