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茶杯里装的从来不是茶,是酒,白酒。以酒代茶。品的是人生。
五叔的茶杯里装的也不是茶,是水,甜甜的白糖水。喝的是生活。
那个时候我的爷爷还没去世,没成家的五叔还是爷爷跟前的大红人。平时很严肃的爷爷看见这个小儿子眉里眼里都是笑。
我四叔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爷爷是传统式的大家长,每周每月都给他五个儿子开个大家庭会议。分配一下没成家儿子的任务。有回安排四叔去看望我姑奶奶,回来我四叔不主动报备不说,态度还敷衍了事。
爷爷问:"你怎么去的呀,怎么回来的,你姑给你做的什么饭……"
我四叔回答"我这么去的,我又这么回来的……做的四个碟子八个碗……"
这是挑战爷的权威,爷爷那一通教训。但是人家心大呀!我感觉四叔是最不害怕我爷爷的,他呼哈呼哈地睡着了,貌似还打起来了呼噜,气的我爷爷出去找棍子,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我奶奶说"小四,醒醒,还不快点跑啊,这就要挨揍了。"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是个共产党员,在三十多年前,党员还是很少的。晚上村里开大会,我跟着爷爷去,爷爷是有名的耿直敢说敢啦脾气大,似乎是意见不统一,爷爷在大队部里吵起来了。我害怕,小小的我担心爷爷会和别人打架吃亏。
自己一个人慌的哭着回家,让我爸爸喊人去"救"爷爷。爷爷给他的伙计说"俺孙女,这么怕黑都回家给我喊人去,是个好孩子,看着小,心里知道疼乎人呦!"
有天干农活,正好赶上天热,似乎是刚走到地里,我就中暑了。爷爷劈头盖脸一顿熊,把孩子热毁了怎么办,说我妈,你就是个晚娘,后妈。
爷爷把我抱回家,风油精清凉油按摩轮番上。自此我没再下过地。我妈至今想起来还说,她当年有点冤,因为我一点点小活还没有干呢!并且她反复强调她是亲妈,亲的。
只是后来我也没能成为小红人,不受待见的四叔结婚有了个女儿,她却备受宠爱,成了我们这一代的小红人。爷爷给她起名字叫媛媛,等到两三岁的时候,爷爷的大架子车成了妹妹的专车,前面的筐子里装满了零食,棒棒糖,五颜六色的泡泡糖,一盒一盒的,一罐一罐的。
吃这么多糖的妹妹,不光没有蛀牙,牙齿白白的又整齐,现在的工作是口腔医生,给别人看牙,着实令人费解。以至于现在,我认为爷爷如果当时也给我买上两本书,我可能早就成为个小作家了。
五叔娶媳妇的年龄到了,在家里相亲的女主角爷爷没有相中,事后说:“这个不行,长的还没我的小驴好看来。”
说到这里,得讲一讲爷爷养的驴。人家养驴下坡种地拉车。他养的驴简直是驴生赢家。不干活不说,还派了一个不憨的二叔,(有篇二叔的文章)专门照顾它,皮毛天天刷,草料天天打,标准就是吃的好,喝的好,让它天天在家里学驴叫。
我的五婶爷爷最终确定了人选,只是后来的后来,爷爷没能等到他的大红人娶我五婶进门,也没有等到他的小红人给他打酒买烟。他就有病去世了。留下了他的遗憾。留给我们的却是想念。
如果,如果,我的爷爷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