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我最近异常的沉默,一整天说不了几句话,所以雨果上车的时候,我只是看了看这个非常小只的女孩儿,没有说话。她坐好,特意找了座位上的安全带系上,手伸到椅背儿后面,也是超小一只。忽然她把头转过来,看我。我也看她。谁也没打算说话。对视了一会儿,我冲她挑了挑眉毛,算是打个招呼,她忽然就把头转回去了,像森林里的小动物。
两个多小时的盘山公路后,我们两对母女终于和老王坐在了无量山谷的餐桌前。头晕,但是有点儿兴奋,因为雨果的妈妈,当时我还指代她叫做同行的女士,这位同行的女士问我是不是大学生。我一下就像喝了一小口啤酒一样,兴奋起来。
忽然雨果跑到我身边,给我看她电子手表上的一张照片。她站着跟我坐着差不多高,身体靠在我胳膊上。她说这是企鹅,然后又翻了一张,说这是她做的实验。小脸靠的我很近,很开心。照片里是一个有着蓝色液体的烧杯,我也很开心的跟她讨论起来是在哪里看的企鹅,做的实验。
剩下雨果妈妈在旁边纳闷儿,都没说过话,怎么忽然就这么熟了。
第二晚 a cool cat in town
我说,雨果,我们画会儿画好不好?雨果蹦跳过来,说 好。我们一人一张纸,拿好笔,并排坐下。雨果说,我给你画个卡车吧,然后开始画车灯,车身,我靠在她旁边看着她很快画完了一部吉普车,车身上有火焰花纹,还有个小人儿在开车。雨果说,我再画个飞机吧。她开始画飞机,画到尾翼的时候有点儿犹豫,我在我的纸上画了一个尖角做示范。忽然觉得像个滑翔翼,又画了一个尖角,“我们再画个小人儿吧!” 雨果说好,靠在我胳膊上,开始看我画画。这个做滑翔翼的小人儿是老王~再画一个小人儿是雨果~雨果要坐什么飞机呢?歼击机!画好了!那雨果妈妈呢?直升机好不好?好!丁丁要坐飞碟,还有一个给丁丁妈妈。“宇宙飞船!”雨果说。我们一边商量一边画出了五个小人儿,然后一鼓作气画了那天的山谷,山谷上的蕨,决明花,山坡上的牛,羊,天空中的云,还有可以荡到云彩上去的超级大秋千!
雨果和老王最爱的蝎子乐队的歌也让我们写到山坡上了,这两个相差四十岁的人儿上午发现彼此居然都是蝎子乐队的乐迷的时候开心的哇哇叫~ 整个晚上我们就一直在放雨果的最喜欢歌曲的歌单,小小只的雨果,喜欢的歌却全部都是又燥又有力量的硬核摇滚乐,所以在安静下来画画之前,我们跟着摇滚的能量节奏,进行了伞蕨击剑大战,抽搐搓澡式蹦迪表演,噗噜噗噜喷口水大赛等摇滚能量消耗活动。能量爆棚,能量场波及到雨果妈妈,她觉得实在太开心了,花了1万公里历程取消了之后的酒店行程,决定在山谷多住两天。
第三晚 Too old to die young now
昆虫的基本特征是有头胸腹三个部分,三对脚。蝴蝶有两对脚,但是它是昆虫,因为她的一对脚退化成了平衡棒。而蜘蛛,不是昆虫,它有四对脚。因为吃早饭的路上我们偶遇一只春橡,我给雨果讲起了今天刚学习过的昆虫知识。螳螂在生娃娃的时候,为了补充营养,是会吃掉公螳螂的,我接着给雨果讲,她丝毫没有觉得恐怖,不愧是硬核摇滚女孩儿。于是我们开始画起了昆虫。我们选的是老王最喜欢的鞘翅科里的美男子,锹形虫。锹形虫真美啊,活像一架战车!老王这么喜欢锹形虫,让他来驾驶它,去战斗吧!那还需要一个邪恶的角色,不如就画螳螂吧!我的故事很快就设定好了。雨果也设定了她的故事,她决定画两只锹形虫和两只螳螂的BATTLE。到上色的时候,雨果成了我的小军师,雨果说,嗯,这个要再加一点褐色,嗯嗯,好看。那个颜色有点脏了。她异常的肯定,我也总是能get到她的点,能量流动,时间静止,几乎都没有怎么换姿势,我人生中第一幅原创插画就被画了出来。
雨果说,你会画画。你画的真好。但我觉得这画不像是我画出来的,它在我跟雨果一来一回的对话里,自己就出来了!中间还夹杂着雨果哼哼唧唧的唱着的too old to die young now 。 我问雨果,你才八岁,你知道这句歌词是什么意思吗?她说我当然知道,是向死而生。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向死而生是什么意思,但是总感觉这幅画里应该是会封印这句话的能量的。
第四晚 Love is the answer
雨果妈妈说雨果不想走,在屋里大哭了一场,她还想在山谷里跟我们一起玩儿。八岁的雨果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下午雨果摸摸我衣服,抬头看我让我抱起她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分别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有多少相遇就有多少别离,但是我希望这不是一个伤感的别离。我告诉雨果,我晚上会给她画一幅画,等画好了邮寄给她。我想这样在我们分开以后的时空里还有一件事可以期待,此刻的分离就显得还不是句点。
雨果很快就开心起来,她说我要看你画画,于是干脆爬到了我的藤椅后边,趴在我的后背上看我画画,我们画了雨果喜欢的大虎头蜂还有它非常有设计美感的巢穴,画了今天在山谷里看到的灿烂的白杜鹃花,还有彩色的蘑菇,香甜的悬钩子。雨果在我身后爬来爬去的,一会儿看我画画,一会儿自顾自的做着手工,微微的热气和窸窸窣窣的动作笼罩着我,让我觉得异常的安心。
有一天等晚饭的时候,我跟雨果在餐桌观景台上看外面的白鹭,她认真的听我讲着白鹭的飞行的样子,然后告诉我她最喜欢的是一种叫红隼的猛禽,其实具体是不是红隼这种鸟我忘记了,但是记的她微微向我倾着,专注的描述这种鸟的样子,就像山谷里当时升起的山岚一样,完全把我笼罩住了。
老王问我画的是什么,我说,这两只大虎头蜂是大魔法师雨果和丁丁,她们在研制能够让人幸福的药丸呢。
我想这种能把人笼罩住,完全忘记时间流逝的能量就是雨果的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