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子抓住红格子门,目送苗子远去。苗子始终没有回头。在千重子的前发上飘落了少许细雪,很快就消融了。整个市街也还在沉睡。』
在川端康成的笔下,古都好像梦一样的在我脑海里存在了一下,它的样子是模糊的我脑补不来,可是古都的人好像清清楚楚的留在我意识里。我在梦里一声声地唤:“千重子,千重子,千重子······”一个和她面容相像的女孩回过头来,笑容却是另一位女孩,千重子眼底淡淡的哀愁被她的纯真遮掩起来,这是苗子。
千重子和苗子是自小失散的双胞胎姐妹,千重子被做绸缎生意的夫妇收养,过着富家小姐的生活。而与之相反,苗子则是在农家长大,干粗重的活。在一次偶然机会中,两人街头偶遇相认。千重子因认为自己是弃儿会终生不幸的日本传统观念,而无法释怀自己,常为此叹息哀愁。而苗子在经历了家人离散后,选择去保护唯一的亲人,千重子。所以她更清楚自己和千重子身份的差别,不愿意去惊扰她现在幸福的家庭生活,即使是去千重子家探望千重子,也是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算是千重子去看她,她也要避开人群。也许是早就看明白自己与千重子生活的差异,在后来秀男对自己表达爱意时,她觉得自己只是千重子的幻影,自卑让她无法接受甚至去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苗子,你总说幻影、幻影的,究竟幻影是什么呢?”千重子严肃地说。
“幻影不就是手触摸不到的无形的东西吗?”千重子继续说着,突然涨红了脸。
“尽管如此,可能无形的幻影就在这里。”苗子回答说,“幻影,也许就隐藏在男人的心里、脑子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这段有关幻影话题的对话,其实将苗子内心的自卑完全的表现出来,千重子身上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而千重子,或许是明白苗子心中的担忧,不想让她这样看低自己,而她和她的世界、生活差距让她对苗子的劝说更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苗子说,“幻影是不能践踏的,践踏了只能自食其果。”
这句话无疑是苗子对未来两人宿命的预见,却也让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寒。好像他们的命运从这里就开始慢慢延伸向一个不好的方向。
整个故事看似波澜不惊,平平淡淡的。但是,作者以他一贯细腻而又带着淡淡悲哀、兼具象征性的语言将其中的姐妹之间、父母子女间的亲情,秀男对苗子、千重子以及龙助对千重子的爱情,在他极纤细的笔端一一温婉的表现出来。日本人一向对表达情感含蓄内敛,但也同样真挚热诚。在千重子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眼底总是生起一丝哀伤,她认定自己是弃儿。而深爱着千重子的母亲阿繁,宁可将自己说成是抢婴儿的坏人,也不愿意看到女儿有这样悲伤的心结。即使在后来遇到了苗子,阿繁也愿意接纳收养苗子,这份对女儿的母爱更加放大。在千重子心中,关于“弃子”这样的身世之谜一直困惑着自己,无法释怀。有时候还时时在梦里缠着她。加之作者笔下描写的梦幻般的京都,故事背景和日本女子独特气质的渲染,使得这个古都故事更添一份梦幻般的美境。就像日本文艺片镜头下唯美画面。
在故事叙述中,川端康成也插入了日本文化的描写,除了热闹的传统节日,绚烂的樱花,在千重子口中也会经提到“杉树”,翠绿苍劲而又笔直的杉树就像日本女子一样美丽纤细却又坚毅正直。另外作者对太吉朗在织绣图案上的精益求精,即使许久未有作品也坚持去构思新颖的表现花了较多笔墨,这也无疑体现了日本人对完美苛刻的追求。
不管是日本文化,还是日本女子,所有在川端康成的笔端都是生成一幅和谐又温情的画面,这是梦一样的古都在讲述着一个女子纤细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