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一天

2019年刚开始的一天,在我心目中是完美的一天,完美到让我担心是不是梦,如今它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变数,所以我才敢放心记录。

那天出现的人,是我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阿贝,阿贝的外公外婆,小骨和阿贝的爷爷奶奶,他们分别是我的小孩,爸妈,先生与公婆,排名不分先后哈哈哈。这个阵容有着我法律范围内的各种顺位血亲,也是现在国内常见的阵容吧,再往上一辈,阿贝的老祖们,都已经归去,剩下的老宝贝们,常常自嘲已经是孤儿,所以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下一代的免费服务中,奈何只有一个小孙儿,所以全家围着他转。

我爸妈那一辈的兄弟姐妹众多,但也各自发展出了自己的小型家庭集团,因此,现在抱团的人,正是“10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不过因为小纽带,我们都是家人了,阿贝每次要清点人数,7个人,他就心满意足且莫名兴奋,如果不小心忘了数自己就会急得含泪瘪嘴再数一遍,我们都希望阿贝开心,所以也希望所有人都在,我们的群就叫阿贝后援会,7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手机不再重要,甚至可以忽略时间。

年初我们一起去巴厘岛旅行,AA制,阿贝的费用6人平摊,科学、公平且和平,为了省钱,回程我们选择了红眼航班,眼特别红的那种,半夜3点,从巴厘岛飞香港转机,转机时长居然14个小时,那正好可以在香港一日游了,好,我现在终于可以重新走进那一天。

6点,我们飞机降落,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心想总算平安到达祖国妈咪的地盘了,大家这么90度直坐一夜,肯定都没休息好,我还捂着阿贝的脚,小骨护着阿贝的头,阿贝睡得倒比在家里还香,不过现在必须得喊起来, 下飞机了!

阿贝是讲道理的小朋友,这种事并不会哭闹,他睁开眼转着眼珠想尽快清醒,忽然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前排清点公公婆婆,后排前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在,自己在前后左右的正中间,他心满意足。我告诉他,我们到香港了,就是妈妈说要带你来玩的地方,可以看见真的辛巴!他显然对辛巴没有那么大兴趣了,他只是耿耿于怀半年前我自己来香港迪士尼玩,而他正在期末汇报演出。

半年前我也是第一次来香港,那时我面临失业,家人就让我来散散心,因为香港电视剧里失业失意、东山再起都是日常,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但愿能感染一下。

那次虽然是和朋友来休闲,但我不由自主地全程在心里设计下次带家人来,应该玩哪里怎么安排,没想到才半年就实现了愿望,既然天随人愿,那这愿望打个折也没关系,14小时也有14小时的玩法嘛。

我们一行下了飞机,摆渡,随后进了温暖的过道,正常地走着寻找出口。正常,因为其实老人家们并不会像电视上那样夸张地东张西望,他们的夕阳红老年团是以送歌声与微笑到全球为目标的,国际机场也常出入。

“有点旧啊……”我妈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地铁更旧呢……”我回道。

“所以我不知道你们上次来玩什么,迪士尼怎么不去上海?”小骨一直不解我们几个中年妇女相约来香港迪士尼玩什么,本质应该是逃离一下各自的熊孩子吧。

“迪士尼也旧哈哈哈!”我笑道,“不过,不能这样比的,人家多少年了,我们那才开通地铁,当然会显得新一点,其实也是慢人家发展几十年嘛。”

跟老人家们在一起,可不能乱说老的不好、旧的不好,他们真的会玻璃心,根本不听你的逻辑,只会用“我们都是时代淘汰的老东西了“来作总结陈词,然后我们只能对自己的父母撒泼“谁又说你了嘛小气!”对另一半的父母则只能拍起花式彩虹屁来否认。

机场感觉不大,我爸全程揪着姑爷唠叨对比他见过的各国机场,奶奶推着推车走在最前面,行李是阿贝,爷爷背个大书包全程护驾,我则可以当一个看上去特别不管事的媳妇,和我妈压后当甩手干部。

有些事,我的确不想管,譬如买票,网上的、现场的购票我都怕,强迫症一遍又一遍核查信息,所以干脆不管,而结婚对象找个互补的挺好,小骨对此毫无负担,他从来输入证件号码、手机号码后不会再复核一遍就直接确认,但也没出过错,自信果然更容易成功呵呵!于是从机场到市里的地铁票由小骨搞定,对,到市里,由于与票绝缘,我从来不关心目的地,跟着去就好了。

我只记得有一站是青衣,阿贝和他爸跟着语音学了一堆“堪一”、“坑亚”……不会粤语是我们这代永远的痛,这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直接和周星驰交流。我是没见过真人不错,他是会说普通话不错,但电影里石斑瑜先声夺人了我们的童年时光,以至于后来我们青春期的叛逆就是把香港经典电影粤语原版全部补看几遍,直到中年,才终于接受了星仔低沉的声线。

地铁到站也还不到7点,感觉还在机场一样。我们寻着出口,想去喝个早茶,必须要说成早茶才有港味,提到早餐的话,会让我们十分想念牛肉粉和肠旺面!

走到大门,一阵冷风袭来,说好的16度呢?怎么堪比冬天啊!我们又赶紧远离大门,把背包里厚的薄的衣服全套上,边穿边笑自己土包子,陌生的地方好就好在可以不要面子,穿好后我们都没动,可能想起刚刚那阵风的刺激都不想出去。

“我们拍个照吧。”我爸打破沉默,爷爷已经开始安排队形。两个爸爸的旅行方式就是抓住一切机会拍照,平时都没有人配合,现在大家很积极,找了个星星灯当背景狂拍,7个人的排列组合很好玩,可以是一个数学课题,三个三口之家总共多少人呢?答:7人!可以以夫妻为单位拍三组,以三口之家为单位拍三组,以留守儿童家庭为单位拍两组,以唯一的单身小狗为单位——拍十组!老人家们特别惶恐以后阿贝也找一个相似的独生子女家庭,那一起出行得搞两个商务车,阿贝这个顶梁柱压力好大啊,所以趁现在必须得好好疼爱一下!

人生终将走上新征程——嗯,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那大门那大风,作好冬冷骨的准备走出去,发现也还好。当时因为在风口才那么大风,转个弯就好了。7点过,万物复苏,太阳刚刚冒头。

“现在太早了,吃不下, 平时我们还在锻炼。”我妈对吃从来不积极,但她做饭好吃,且——有点胖。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逛逛吧。”阿贝奶奶回复到。其实两家家长在一起关系挺微妙的,就是两个女人都不想被冠以“千翻”之名,而两个男人则都是摄影界的暗竞争对手,我怕我爸妈受委屈,也怕他们委屈了小骨爸妈,反正是得小心翼翼,通常一人提议,“敌对关系”主位会第一时间附议以确保天下太平。商议的结果都是四位将表决权转移给我先生这个主心骨(所以他的名字叫小骨),小骨会聪明地把角色从小骨切换到狄仁杰问我:“阿贝妈咪,你怎么看?”我比较心机,用暗示性语言问阿贝:“小宝宝想去喝早茶还是想去——喝早茶呢?”

“不!我想先去玩!”随着阿贝日渐发育的大脑,我也频繁地经历翻车现场。

无彩排表演失败,只能找个地方混时间了。小骨问:“你才来过,想想去哪里比较好?”

“迪士尼吧!”

“可是辛巴还没起床哦!”小骨能接下去,但把我爸妈急得,

“不去不去,迪士尼有什么好玩的!”他们语气带着“自家姑娘太不懂事”的羞耻感,爷爷奶奶面露难色,也当真了。我和小骨只是笑。我爽快地表示“小骨决定吧!”

“我不是小骨,我不决定!”

“那小骨去问路,我英语不好。”

“这是中国好不!大家都说普通话的!”

“没有啊,上次我们点奶茶,那个店员非要说听不懂,我们最后只能喝原味MILKTEA,根本不知道香芋怎么说。”

“也没有香芋味的吧?”

“这是香港!国际大都市!你跟我说没有香芋味奶茶?!只有不会说,绝不会没有!欺负我没文化啊。”

“那我也不知道香芋味的奶茶怎么说啊……”

又一阵凉风吹来,清醒了斗嘴的我们。看见爸爸妈妈们一脸黑线地等着我们做决定,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两位母亲对我肥胖的嫌弃,两位父亲对小骨懦弱的感同身受。

“爸爸妈妈,我们去哪儿?"阿贝稚气的声音正合时宜,要不人家怎么能集6人男女老少宠爱于一身呢,破僵小能手!

“去摩天轮吧。”我恢复贤妻本色。

“在哪?”小骨恢复一家之主气势。

“就陈奕迅那个什么什么摩天轮……”

“大地名叫什么?”

“嗯?一问便知。你去问,我英语不好……”

众望所失的血亲们再次无语地看着我和小骨。

小骨问了保洁阿姨,确实语言不通啊,人家能听懂,但直接粤语回答的,小骨演技好,以前一直装假能看懂不带字幕的港片,现在完全露馅,然后他又问了两位出租车师傅,师傅们接触外来人比较多,热情地指了路,普通话还很标准,我都听懂了,就是不用打车,转弯就到。

这个弯转得有点大啊,好在柳暗花明,走出地铁站大风口,几个大商场映入眼帘。

“好萧条……”我妈继“好旧”之后又忍不住感叹。

“妈咪,现在才7点过,人家还没上班呢,一会儿过马路都得排两个红绿灯才过得去啊。”我就是有滤镜,因为这是古天乐生活的地方!

我们老远看到了摩天轮,沿着人行天桥靠近。我说起上次在苹果专卖店看到这边的风景,大大的落地窗,任何壁画与屏幕都比不过。当时只顾着计算苹果折算成人民币天然打9折的事,并没有注意到,原来摩天轮就在维多利亚港的边上。

我们走马观花,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坐下来。这一路过来,也有蓝色屏风挡着施工的地方,对于我们发展中的十八线城市而言,这样的场景反而更亲切一些,有时我们会忘了我们到底在哪里,忘了几点钟,忘了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场景。

我们的确……怎么说,就是典型的路人,男生都扛个大背包,女生都扛个疲惫的身影,路过两个长椅,因为坐不下又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来到维港边上,才有点感觉真的到了香港。

们坐在维港边上,有种看3DIMAX的感觉,集装箱、吊臂那些几何图形在没规律的移动。上次来时是夜晚,当时心里惊了一天为什么道路这么窄,到了维港才终觉不负盛名,不过,那样的夜景,在上海,在重庆,甚至在老家贵一点的楼盘,都似曾相识。今天大清早,反而好,见识一下维港另一面。

我们选择坐在一面矮墙,说矮墙感觉像回到乡村,不过那的确是很矮的水泥排面,坐的人应该不少,异常光滑。

阿贝能把所有光滑斜面当作滑滑梯,趁他玩,我们就可以休息。坐在那里看早晨89点钟的太阳。阳光很温暖,很熟悉,再多也不会腻。我们脸都没洗,直接沐浴在阳光中,才感觉清醒过来。

10点,我们决定去吃翠华。虽然在老家用导航小路都能导出来,但在这导航频频失误,阿贝又非要充能当导游,手机上20分钟的路程,我们绕了一个多小时。

商场的保安大叔,外面的本地小妹都很热情指路,但我怀疑翠华对于香港人来说就像折耳根对我们,外地人很想尝试,其实都一样。

我只是想让大家吃猪油包,喝港式奶茶,上次这样许愿,所以想完成。

这里最近的翠华在一个商场的地下室,往下走,昏暗,拥挤。

我妈常规定点必上厕所,上厕所必带我,但这次例外,两个人一起去厕所根本转不过身。

服务员态度恶劣,在厕所就面露不悦,点餐也什么都没有,只有面。我想起麦兜的鱼丸粗面,随便,反正我们只是路过,且是因为转机路过,很想快点离开那里。

我们每人点了一碗面,每人都只吃了一半,浪费在意料之外,我爸说他真吃不来不放佐料包的方便面。

上楼。我们无处可去,觉得港元换多了,必须消耗掉,1不想收藏,2不会再来。


我们又回到维港,最终选择了环城双层巴士,真是坐过的最贵的公交了。

双层巴士很有港味,可是老家的双层巴士大家都不愿意上去,下车好麻烦,那是真正的交通工具,这是旅行工具。

正午时分,阳光又大方赐予巴士顶层每一个人,脸都没洗,还管什么防晒。

我们从维港出发。小骨带阿贝坐最前面,爷爷奶奶向来要分开,我爸妈向来不能分开,我向来只想扮演宝贝女儿角色。

阿贝有了耳机线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玩具,风景什么的就不存在了。小骨有了阿贝这个世界上最耗体力的玩具,风景什么的也不存在了。

只有两位老父亲比较投入,全程举手拍照,手机电量堪忧。

我妈淡定,她不迷信任何繁华,也不对任何平淡失望。遇到我妈的老东家银行,我提议我她拍照,她配合着完成,然后我们看见好多银行,是啊,这里曾是金融中心。

我带着耳机努力听英文解说,奇怪其他人怎么毫不费劲能听懂,别人不说,我爸妈居然也泰然自若。

“爸,妈,你们听得懂英文啊?”我趴在他们座椅后背小声问。

“不是英语啊,我听到的是日语”我爸回答。

“我根本没插耳机线,不过这耳机不错,我打算提拔去打电话用。”我妈又来这套。

“这里可以选择语种的。”老婆婆展现了知识女性应有的智慧,我想婆媳矛盾大概就源于我这个媳妇太没文化吧。

因为半程都在听英语,我感觉到了四六级考场,风景什么的就不存在了。我唯一能凭一己之力认出的就是紫荆广场。“快拍照!快拍照!”我喊着所有爸爸妈妈。

他们一个赛一个淡定,搞得好像我才是第一次来香港那个。

经过维多利亚公园,是我爸提醒我。然后我找了半天,确信那个小区绿地面积大小的地方就是公园,不是歧视,是有点难以置信。

还有什么印象深刻呢?挤。

我妈一直感慨开车师傅技术好,路这么点人那么多,怎么就能稳稳穿插。

我们经过各个商场,我叫不出名,但进去过,经过一个庙,经过卖古玩的街,经过旅行青蛙里面那个壁画,经过眼花缭乱的高楼。

我爸说,香港总还是占了一个“最”,密度最大。

我们意见统一地放弃了上太平上顶,事实上,那几个售票大婶也没好脸色让人有欲望去看看山顶和蜡像,毕竟我们得习惯那是20多年前才会感兴趣的事。

但真正让我们放弃的原因是,我们集体晕车了,于是后半圈的观光只剩下光,没有观的欲望了。

还好回到码头,我们的矮墙还在,我们又迅速占领了阵地。

冬季的阳光格外温柔,地位明显高出其他季节。我们又沐浴在阳光之中了,真是贪婪地沐浴。

人生难得这样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只纯粹地享受阳光,并且能和亲人感同身受。

没有任何情绪,屏蔽所有念想,就闭上眼,让阳光透过眼皮,感受橘红背景下的圆圈的跳动。

我们在矮墙上坐着,几乎快要睡着,都克制自己不要躺下,反正最拉平睡觉不也是奢求一个好梦吗,现在正在梦境中一般。

人的设置真的有好大bug,小时候不肯睡非要设置午觉环节,长大了睡不够非要启动早起模式,再老点没瞌睡了又添加了呼叫他人睡觉程序,够!

迷糊中,听见阿贝嘿嘿嘿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我虚着眼看,原来他遇到了一个小朋友。那个小朋友手持玩具抢,汗巾2/3搭到衣领外,运动神经十分发达,高滑的石坡他一直保持跑酷状态跳来蹬去,我紧张到夹紧尾巴。

他们你追我赶,小朋友们边跑边自我介绍,边跳边采访。

“我是山东的,你呢?”

“我是来玩的。你呢?”

“哎哟,你简直是牛,牛不对马!”

“我不是牛,也不是马,我叫阿贝。”

“算了,算了,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是什么?”

“我问你呢!我的梦想是特种兵,要不,就战地记者!你的梦想是什么?”

“妈妈!梦想是什么东西?!"阿贝想起找外援,他每次和人交流我都捏把汗,我倒不是担心他,只是遇到包容的人还好,遇到较真的总是给我一大堆育儿指导,我有点烦,其实是,我很烦!

“梦想这种哲学名词我解释不了,你自己感觉吧!”就算我跟他解释梦想就是“你长大了想干什么”他也随机挑一个词问你“长大是什么意思嘛”,最接近思路的答案也会是“我想玩,一直玩。”

我转而问特种兵小朋友:“你几岁了啊?”

“我马上就5岁了!”他认为5岁很大了,但他的确厉害,从小有目标,且目标与自己特长契合,成功概率大大提升,至于想玩的阿贝,因为我实在无法给出“成功”的定义,那就玩吧,玩不完的。

特种兵明显不想和我交流,他敷衍我之后又继续和阿贝运动加聊天,小孩子都有一颗包容的心。

“我妈妈在香港工作,我和爸爸每个月都来, 这次我们要一起过年。我现在在这里等她下班,她会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她很瘦很漂亮,我妈妈说……”特种兵一直滔滔不绝,自从阿贝喊我之后他的话题就一直围绕他妈妈,说到“很瘦很漂亮”时他瞟了一眼我,啊!是我心理作用,小孩子都有一颗善意的心……

阿贝每从我们前面跑过,都要被耽误,我妈抓他来擦把汗,擤个鼻涕,奶奶揪过来摸摸小手决定脱一件衣服,他挣扎着很想快点和朋友相聚。

两位老父亲又开始花式拍照,爬地上、高抬腿、倒手挽,各种挑战身体极限以求创意。爷爷很骄傲地让我欣赏他拍的动态小孙孙,的确不糊,就是每个画面左下角有小半个指尖,我以儿媳的自觉性回复了一句:“好可爱啊!”,不然呢……

我们在休息时,小骨给我们带来了冰淇淋。

“对哦!那家在车里卖的冰淇淋超有感觉!”我的生物钟提醒我下午茶时间到。

老人家们都说不吃不吃,怕高糖的、怕冷的、嫌不卫生的、嫌难吃的……一大堆理由。

“我们换的钱还剩点零钱,吃个冰淇淋当帮忙花光吧。”小骨总是这样吃力不讨好,以至于我对他同情、愧疚,再折算成爱。

除了我甘之如饴,大家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冰淇淋,吃得也很香啊!老一辈没有“打脸”这种说法,不信可以查看他们输入法词组,只有“打电话”。

阿贝也有一份,如果他没有独自一份,那他将会被“众筹口水”。

我们都没看时间,可怜的主心骨小心翼翼提醒大家,“现在4点了,我们可以收拾一下,去机场吃晚饭吧。”多么温柔的命令,不知为何我对他又多一分同情。

大家的“收拾”就是集体上厕所,按性别分批次去。小骨终于可以做回自我,行使一把父权。他把阿贝当小狗一样从滑坡上拎下来。“上厕所!”

“没有!没有!不想尿尿!”

“必须去!马上要出发!”

阿贝深知无力反抗,提出请求“等一会儿”

“快点!你要干什么!”

“我想和他再见。”

此刻需要台阶让双方下来,我赶紧充当贤妻良母。

“阿贝,去吧!”

“再见!!!”阿贝难得声音洪亮。

“再见!!!再见!!!再见!!!我们会再见面的!!!”特种兵扯下汗巾挥舞着呐喊。

阿贝倒着走,不舍地摆动小手。

最终他转身,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问他:“那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阿贝不开心了,突然哭起来“但是我觉得他是我永远的好朋友啊!啊!啊!”

我想起他的湾湾胖园长总暗示我们阿斯伯格综合征,此时很想把她笑面虎的脸抓拉下来。

我们走了,大家不约而同看看刚刚呆的地方。矮墙上,阳光铺满黄金,码头上大机械转个不停。我们只是坐着发呆,仿佛还在那里发呆。

成年后,能放空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不畏过往,不惧将来,是阿贝唱的歌,太难得了,所以是儿歌,太难了,所以是童话。

没想到在香港的旅行是这样。爸妈说看过了,以后不会再来。公婆说也还好,以后还是去海南。小骨和阿贝什么也没说,我想说,谢啦!

机场是个异次元之地,根本感觉不出身处何方。于是我们从香港机场到家乡机场,只是迷糊地做了个梦。

出机场时,由于我们从香港而来又大包小包,还被怀疑是代购,检查了好一会儿。最后,我们各回各家,阿贝再见了30多次。

夜晚12点,我们才勉强收拾上床,24小时之前,我们在巴厘岛候机,12小时前,我们在香港吃面,现在,我们在家,闭上眼就是温柔的梦。

过了许久,我闭上眼,看到维港那天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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