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青麻头
第29章
“咕~咯呵,哑!咕~咯呵,哑!”
鸱鸮“桀桀”怪叫着,离开我们,展翅飞到了悬崖瀑布上方,盘旋往复,恋恋不舍。
我和纪爷对视一眼,迷惑不解:怎么?它咋走了?难道是发现了隐藏的硕鼠,要捉来充饥吗?嘿,若果真如此,好事啊。
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怪兽,鸱鸮就该逮硕鼠,不为别的,敬业嘛!
正在攀爬的乔四久沐江湖风雨,警惕性极高,他见鸱鸮盘旋在必经之路的上方,不禁疑心顿起,双腿缠住绳索,左手抓牢固定,右手摸向了腰间的砍刀。
猛虎搏兔,亦用全力。生死存亡之争,给予对手以充分的尊重。
“轰隆~!”
“咔嚓~!”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乌云的间隙银蛇乱舞;巨大的轰鸣声撼人心魄,震得整个山岭瑟瑟发抖。
趁我和纪爷错愕之际,鸱鸮凶猛地出击了:它收敛翅膀,张开脚爪,伸长尖喙,如离弦之箭般飞速俯冲下来,直朝向我抓绳子的手臂。
没有发出叫声,自身所带的腥臊之气也因为逆风而消失殆尽——厉害!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它这是要将我们三人一锅端了的节奏啊!
“操~!戒备!”纪爷经验丰富,瞧见鸱鸮飞行姿态异常,登时醒悟过来,急忙挥舞着胳膊大声嚷道。
然而,可惜,晚了,那鸱鸮已飞到了近前,圆鼓鼓的大眼珠里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无论如何,不能撒手,这是我们命运攸关的底线;我打定注意,双手抓得更紧,低头侧身躲避。
没有用,那鸱鸮根本不攻击我的面部,只是用强健有力的脚爪狠狠抓住了我手背的伤口!
“啊呀~!疼啊~!”尖锐的疼痛刺入骨髓,我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忍不住哭号起来。
所幸,在这惨烈的变故下,我经受住了考验,坚持着没有松手。
“去!孽障!滚开去!你丫的!”情况紧急,纪爷一刻没耽误,嘴里呵斥叫骂着,双手如风轮般乱挥乱抓,试图将那鸱鸮赶跑或扯下来扔出去。
“咯哑!咯哑!”鸱鸮并不逃走,脚爪越抠越紧,愤怒地高叫着,边扑扇翅膀边伸长尖喙来应对纪爷的袭扰。
天太黑,雨太大,闪电来得很随机,鸱鸮的视觉敏锐度又远超人类,因此在这种环境里,纪爷渐渐处于了左支右绌的不利地位,唉,攻守之势异也。
那鸱鸮愈战愈勇,柔韧的脖颈带动坚硬的黑喙啄来啄去,精准又敏捷,凶悍且高效,逼得纪爷手忙脚乱,自顾不暇,不敢再过分上前。
如此,谁也指望不上了,我一时半会儿难以摆脱痛苦,唯有咬牙苦熬了。
乔四心里门儿清,知道争分夺秒的意义,加快了攀爬速度,手臂距崖顶已不足几公分的距离了。
加油!只要攀住崖顶的岩石,就大功告成了!
只要感觉到向下拖拽的力量突然消失,我就可以大展拳脚,揍那该死的鸱鸮了!既定胜负,也决生死,气场拉满,火力全开,誓要把我所受的苦难连本带利还回去!
“啊~!丫挺的,真毒!”纪爷突然捂着手指谩骂起来,原来他一个不小心被鸱鸮啄中了受伤的大拇指。
确实歹毒,依仗自己黑夜视物的不均衡优势,专门去攻击别人的脆弱部位,这和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然而,更歹毒的还在后面,那鸱鸮欲壑难填、得寸进尺,竟跃身扑棱到我头顶上,“桀桀”怪叫着,冲我脖颈腮帮处的嫩肉一通猛啄!
“啊~!哎呦~!嗬!……”我闪避不及,被啄得鲜血淋漓,哭号连天,头摇得像拨浪鼓却无法摆脱攻击。
“咕哑!咯~呵,哑!咯哑!”鸱鸮发了疯,得意地狞笑着,拍打着翅膀,黑喙如利剑般劈砍突刺。
十万火急!再不能这样忍耐了!看样子,这厮是铁了心要毁我的容,要我的命啊!再不反抗,它就该啄我的眼珠了!
他妈的,欺人太甚!宁可摔死,好过苟活!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可由孽畜拿捏?!逼得老子活不成,老子就拉你陪葬!
打定主意,我果断撒手,向后一扬,猛地抓住了鸱鸮的两只脚爪。
“欧哑!欧哑!”鸱鸮不料想我会反击,被抓个正着,惊惶地尖叫着,扑扇着翅膀急欲挣脱。
嗤!小样儿,落到我手里,还能让你跑喽!
任它如何拍打扑棱,我只不理会,双手如铁钳般牢牢箍住了它的爪子,抡起来,恶狠狠地朝石猴上摔去!
“死鸟!黄泉路上,你就给老子垫背吧!”我目眦尽裂,嘶声怒吼。
没有意外,那鸱鸮挣扎着,发出绝望的悲鸣,身子如破布袋般“嘭”地撞击到岩石上,立刻昏死过去。
纪爷正捂着拇指疗伤,万不料想我会突然撒手,仓促间未及反应便被径直拽下了悬崖。
“啊~!怎么?……幼稚!”他惊慌失措,手脚乱舞,于下坠过程中呼号斥责。
当然没什么用,崖壁光溜溜的,雨水如瀑布般“哗哗”流淌,他坠落的速度毫无阻滞。
乔四功亏一篑,终究没有攀上悬崖,气得豹眼环睁、横肉乱跳,要不是因为咬着衣领护着网罩,早咧嘴开骂了,如今无奈,也只能满含悲愤地抱紧绳索跟着往下滑落了。
至于我,想法太天真,以为摔死鸱鸮后,还能有机会再次抓住绳索从而稳定局面;然尔事实却是,刚抓住鸱鸮的脚爪,就听见旁边纪爷惊恐凄惨的哀嚎,哀嚎未毕,他已消失不见了,仔细再听,他就已在崖壁上往下滑行了……我和纪爷之间,原本卷曲在草坪上的绳索,像被猛然激起的长蛇般“唰”地一下绷紧,同时巨大的拖拽力量传来,把我往悬崖底下拉……
根本没有机会再次抓住绳索,根本无法再次控制局面——摔鸱鸮和抓绳索,二选一;要么活受罪,要么冒大险,没有中间的骑墙策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言必信,行必果。既然已经喊出了口号,就要落实,所以,我选择了摔鸱鸮。因此,也就在鸱鸮受撞击后伸腿昏死在石猴旁边的同时,我被骤然拽倒,头朝下脚朝上,贴着崖壁飞速滑落。
实话讲,那滋味酸疼麻辣,惊中带爽,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天旋地转,头晕脑胀,伤口热辣辣的疼,雨水偏又冰凉肆虐;衣服和背包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毫不透气,令人压抑烦闷;胳膊酸麻,两股打颤,腰间的绳索勒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坠落,思想却不受遏制地异常活跃,脑海里闪过种种的念头,眼前铺展开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面……很贪恋失重带来的快感,却又懂得生命可贵无法重来……既迷醉又清醒,既沉沦又纠结,想欢欣高呼却又悲从中来……
伴随着我们向下的坠落,草坪上的长绳倏地弹立起来,勒紧石猴的边沿,斜指向右后边雷音洞口的方向,那里的“黑山珍珠红”一阵簌簌抖动。
到达绳长的极限了,我们最后的保护措施开始发挥效力,树干被巨大的力量折成弧形,弯成了弦月的模样。
我明显感觉到腰腹间向上的回拖力越来越强,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这当然是好事;然尔,不好的是,这一上一下两股相抗的力量共同作用在我身上,令我痛苦难言、生不如死,绳结越扣越紧,快把我的腰给勒断了。
活着,就得受罪,苟延残喘;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又绝难自裁。这便是普通人在遇见极大困难时的思想领域的一对永恒矛盾,这矛盾的发生和演变是受客观世界里的相关矛盾的发生和演变所规定和制约的。
概括地说,即:物质决定意识,客观矛盾决定主观矛盾。
这是学校里思政课上讲过的内容,当时磕着瓜子看小说,嗤之以鼻;现如今,此刻,在脑袋朝下倒立的状态下,一瞬间,突然悟了——为啥我总是困顿纠结?忽尔勇敢的近乎鲁莽,忽尔怯懦的近乎谄媚?为啥我行事颠倒,目标游移,缺乏坚韧,原地打转?这一切不是我本人的原因,是我薄弱的经济基础和我较高的生活需求之间的矛盾所决定的,是我能掌控的有限资源与过上理想中的美好生活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之不可承受性之间的矛盾所决定的。
我有什么,青春和健康,我能付出什么,汗水和泪水,那么,请告诉我,如果用一种方法拼尽全力不能换来生活的明显改善,甚至看不到将来生活改善的希望,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不该换另一种方法试试吗?
现实的残酷在于,很多情况下,换多种方法试一试,仅仅是个心理安慰,试与不试差不多少,结果都一样,穷人很难翻身。
唉,当时认真读书就好了,至少能掌控的资源又会多了知识和技能,可是,我又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课堂上的内容根本就听不懂。
呜呼,哀哉!这正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此刻,不仅我的命,连同纪爷和乔大哥的命,都维系在那根说长不长说粗不粗的绷紧的麻绳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它的粗度再翻两番,如小臂一般,那任凭我们再怎么被风雨吹打得摇晃也不必担心绳索会断掉,有了这个牢固的心理支撑点,我们就可以从容应对,找到脱离困境的办法;或者,干脆,它再伸长个两三倍,使我们悬挂处距地面仅几米高,亦不必担心绳索断掉后摔死摔残,甚至,大胆设想一下,我们还可以荡起来,计算好时机,主动砍断绳索,跌进北侧的水塘里,毫发无伤(如果他俩也会游泳的话)。
唯独现在这个状态,连成一串被悬吊在光溜溜的崖壁上,离地几十米,位置很尴尬,上不去,下不来,生不得,死不能,外加风狂雨骤、夜重如墨,稍不留意便会粉身碎骨,端的是凶险得紧呐。
麻绳不甚粗壮,承受的力道有限,我们三人同时坠落势若千钧,真怕期间会将绳索猛然挣断。然尔,万幸,由于“黑山珍珠红”发生了弹性形变及时减弱了冲击力道,麻绳终究没有断掉,我们晃晃悠悠地逐渐稳定了下来。
“振彪,咋样?青麻头,还在否?!”
纪爷老当益壮,率先恢复过来,抓紧绳子低头向下,高声询问。
“嗯哪,好着呐!青麻头在网里兜着呐,您老就放心吧!”
乔四一仰脖颈,昂声回答,中气十足。为保护好网兜,他左手攥住衣领,右手揽住绳索,双腿盘绕,又使出了“蛇缠绳”的技法,身形那是相当的稳定。
“窦小弟呢,要紧吗?还撑得住么?”
顿了顿,纪爷又抬眼向上呼喊,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神色。
那时我正努力地调整空中姿态,憋着一口气,身体侧弯成壁虎的模样,根本无力回答他的问话。因为我是面对石壁、头朝下脚朝上,呈“大”字形滑落的,所以脑部充血,头晕目眩,格外难受,为减轻痛苦自然在稳定后首先调整姿态,变为正常的直立状态。但是调整起来却颇不容易:胸腹勒得疼痛,气不够喘;四肢酸麻,使不上劲;双手受了伤,脸也被那该死的“鸱鸮”给啄花了,唉呀,后背上的双肩包忒碍事儿,里面的东西又着实有些沉重……
腿脚慢慢收拢,蜷缩起来,歪向一侧,手掌则在崖壁上摸索以找到发力点使上半身反向转动,再借助腰肌收缩的力量,希望能将颠倒的身体转正过来。
试了几次,都未成功:崖壁太光滑了,湿漉漉的,极难下手;麻绳勒得太紧,腰腹疼痛,影响了肌肉收缩的力量;况且,最不利的,是那沉重的背包,它就像块大石头一样死命地把我往下拽……唉呀,困难重重,似乎,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窦小弟,醒醒!快醒醒!可千万别闭眼呐!”
纪爷等不到回答,慌了,以为我重伤晕厥了,忙不迭地扯开喉咙大喊。
“喂~!小兄弟,醒醒!这时候可不能睡觉啊!”
乔四也觉察出不对劲,跟着在底下叫嚷起来。
我在上面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苦笑,干脆放弃了挣扎,叹息着回应道:“唉~,还行吧,死不了。”
老实说,我也曾设想过伪装个意外,将背包丢下去,从而减轻负担,把身体归正。但一想到撬虫的装备都在里面,尤其那个“豪华版”的瓦罐,没有了装蟋蟀的家伙,青麻头往哪儿搁呢?还有金创药和绷带,我和纪爷满身的伤急需包扎,不然在这风雨天里伤口感染化脓了可是要人命的。况且,时机也不合适,由坠落至稳定期间(即冲击力最大的时候)背包没有掉落,现在情况完全稳定了,背包反而掉落了,说不过去啊。他俩都是老江湖了,岂会被我的这点伎俩蒙蔽?反噬太大,承受不起,他俩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至于有选择性地舍弃一部分物资,比如说,将包里的手电筒和那十几块电池扔掉,多余的瓦罐也扔掉几个,减轻了负重,或许能行。但问题是,在这样风雨交加、黑灯瞎火的天气里,在脑袋朝下、脚朝上,被倒吊起来的情况下,进行如此复杂困难的操作,俺能力有限,根本做不到啊!
“咳咳,好~!没事就好。咱们福大命大造化大,逢凶化吉,定会转危为安的!”
纪爷被风雨呛到,猛烈咳嗽了几声,但因为听到我的回话,放下心来,所以不禁情致高涨,连用了好几个积极成语给我们加油鼓劲。
寻常时刻也就罢了,听着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年轻如我的内心确实能够热血翻涌、壮志满怀;可是现在,此情此景,差不多算是身陷炼狱的状态,我委实配合不起来,只由衷感觉烦闷、聒噪、厌恶。
大慈大悲的满天诸神呵,快快显灵吧,快来拯救这个可怜的受苦受难的年轻人吧!
“纪爷,您老,先别感慨啦……想个办法,我这,哎呦~!浑身疼……”
他俩的重量全加在我身上,勒得我气都不够喘了,因此喊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咦,咋啦?你那边什么情况?!”
纪爷警觉起来,抬头往上看,高声询问。
乔四也运起目力,凝神细望。
虽然我仅距纪爷3米左右,但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加之雨水又阻挡了视线,他们其实是根本看不见我的。
正捯饬好气息,准备回话时,突然眼前骤亮,万物皆白,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
我一下放松下来:呼~,这下好啦,闪电照得清清楚楚,不必开口喊叫了,我先歇歇吧。
亮光转瞬即逝,天地间再次归于黑寂,但足够了,纪爷和乔四完全瞧明白了我的处境。
“窦小弟,你且忍耐片刻!振彪马上爬过去把你扶正!”
纪爷感同身受,连忙作出部署。
也只能这样了,虽然他离得近,但年老力衰,又受了伤,根本不可能拖着乔四沉重的身躯往上爬,只有让最底下的乔四先爬上来,扶正我后,再继续攀上崖顶,而后拉我和纪爷上去,才是最为稳妥可靠的办法。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乔四整了整腰间的砍刀,将长柄网罩贴在胸前小心藏了,依旧用牙齿咬住衣领,迷彩服敞开着,双手抓牢绳索,双腿盘缠夹住,施展开“蛇缠绳”的技法,一伸一缩地往上爬。
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办法,“蛙跳法”虽快,但用力过猛,万一把麻绳给挣断了,那可就是“小母牛翻白眼——完犊子了”。
粗略地估算一下哈,乔四距我不过7米左右,一个“蛇缠绳”的反复大约上升50厘米,那就得需要14个反复,考虑到行至纪爷所在处不好发力,以及雨暴风狂可视性差的不利影响,打个折,无论如何,20个反复肯定是够了,以他娴熟的技术,充沛的体能,综合来看,爬上来把我扶正总共不超过喝3碗泡面的时间。
按理说,时间也不算长,但我咋总感觉过得慢呢?遥想昨日,在山脚下帐篷里,牛肉干、辣椒酱,呼哧呼哧喝面条,一碗又一碗,时间过得快着呢!
我被倒吊得久了,血液灌涌,就感觉这脑袋啊脖子啊越来越粗了,鼻腔里一阵腥热,眼前直冒小星星,各种不规则的图案呀花纹呀飘过来转过去的……
意识有些模糊了,鼻血顺着雨水沿额头流淌下来,手背和脸颊上也是殷红一片——情况不妙,已经到了相当危急的时候了。
“窦小弟,坚持住!振彪马上到了!可千万别闭眼呐!”
纪爷似乎预感到什么,扯起嗓子往上高喊。
“哦,好……明白,不,不睡……”
我翕动嘴唇,嘟嘟囔囔,回答得有气无力。
这时候,乔四已爬到和纪爷面对面的位置了。
“振彪,快!踩住我肚子,上去救人!”
纪爷抹了把脸,表情坚毅,不由分说地命令道。
所谓“踩肚子”其实是用脚蹬住系在肚子上的绳结,因为这样支点稳固,攀爬速度会快很多。
乔四咬着衣领不便说话,只用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紧接着一个高抬腿,拿脚蹬住纪爷腹部的绳结,然后身体绷直,双手配合着用力往上拽,一下子就窜高了1米多。
“轰隆~!”
“哗啦~!”
强光闪耀,风雨来袭。我们三人被吹打得摇摇晃晃,麻绳绷紧如弓弦,似乎随时要断掉一般。
纪爷和乔四吓得面如土色,怀抱着绳索,再也不敢乱动了。
至于我,还是老样子,倒吊着,听天由命吧。
待了片刻,见没啥异样,乔四捏着衣领开口了:“纪爷!不行啊,还差半条胳膊呢,我够不着他的头啊!”
“没事儿,你大胆地往上爬!踩着我肩膀就够着了!”
到底是纪爷,足智多谋,临危不乱,立刻就给出了解决的办法。只是这样一来,纪爷不仅要完全承受乔四的重量还要承受我的一部分重量,肩上的担子可就大得多了。
所幸,他并不需要承受多长的时间,待我身体“拨乱反正”之后,乔四再往上爬去,他的压力就完全减轻了。
乔四依计而行,踩住纪爷的肩膀,一手攀住绳索一手把我翻过来,由面对石壁变成了背对石壁的样子,然后扶起我的脑袋,呼唤道:“喂,小兄弟!醒醒,快醒醒!”
我顿感轻松,疼痛锐减,眼前的小星星消失不见,意识瞬间清醒了。
“乔大哥,您来了……呜,多谢搭救之恩,永世不忘……”
危难现真情,我言语哽咽,鼻头发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先别说这个,情况紧急,赶紧按我说的去做……”
乔四颇不耐烦,眉头一拧,咧开嘴巴,连声打断了我——他也是自顾不暇,根本没空听我啰嗦,因为衣领大张,早已不能护佑怀里的“青麻头”了。
“你收肚子,弯腰,两只手抓住上面的绳子!”
乔四喘了口气,歇了片刻,猛然间加大了向上推动的力度,嘶声吼道。
唉呀,怎么说呢,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仿佛莫名地就摆脱了地球的吸引力,像个鸟儿似的体验到翱翔苍穹的自由。
很容易的,我身体弓起来,一下子就抓住了脚踝处的绳索。这样,只需双手奋力拖拽,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调整到直立的状态了。
回想刚才,我仍不由感叹:哇哦,好汹涌澎湃的力量!好强烈刺激的“推背感”!
只是苦了纪爷了,作为最终受力支点的他,承受了相当的痛楚:他面色苍白,眉头紧蹙,虽浑身战栗却不放弃,死死按住乔四的双脚,咬牙坚持着。
幸好,现在他轻松多了。另外,关键的,绳子也给力,没有突然绷断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