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情感,这个在幽深的自我构建深爱和怨恨的因果中,把握命运的常态,会演绎荡气回肠的爱恋佳话,反之······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等待。春花总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1)
2010年10月2号,警局。郑怡——凭肩上警衔可知,是一级警司。她走进办公室,顺手把公文包放在桌子瞟了一眼,凭着职业的敏感,潜意识里得出判断:有人动了自己的公文包——公文包的拉链没拉到头。这不是她的习惯。
她把手伸向腰间,抢在!长舒了一口气。她轻轻拉开包,一团东西滚落出来,是一张纸裹着海鸥牌全钢男士手表。
这只表是他第三次偷偷还给她了。
热恋中的男女是娇气的,刘洋也一样。当昨晚刘洋告诉她,他的父母让他们结婚,然后,给他和她办理移民美国的相关手续时,她笑着问:“让我去美国,做警长还是当绑匪?”尽管她说的是玩笑话,刘洋不傻,他知道一向从不乱下结论直白个人观点的她,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凭你的能力,到哪里比我混得要好。”
“我生在这个城市,熟悉这里的一切,到异国他乡我怕迷路。”
“你?你太固执了。这里有嘛好的,破次例,这次你听我的,咱去吧,不然我的父母会伤心。”
“不行!你也不能去!伯父伯母哪儿我去解释。”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人们可能无法描述,选择做警务职业女性她们谈恋爱的细节,这大概是写作者的难题。
但是,谁都亲历过警察执行公务的场景:带着冰冷的面孔,毫不犹豫地撕下罚款单;伸手拿过违章司机的驾照,训斥那些瞬时由不顾一切变成唯唯诺诺的“可怜人”;对违法犯罪分子带着毫不怜悯的威猛,像捆猪一样把他们塞进警车内······难道,把执法的刚猛融汇到爱恋的稠密里,就是她情感的模式吗?
郑怡把手表像抛掷骰子一样掂了两下,顺手放进口袋里,轻骂了句:小性儿娘子,早晚我把手表像手铐一样给你铐上,看你还摘!
2)
桌子上的话机,带着不耐烦的抱怨晃动着身躯。这铃声不仅是警示,更是责任和值守的不容怠慢。
“07、07,请马上赶赴蓝天小区,五号楼2门508室案发现场。”
郑怡面部表情,瞬时由刚才的情感悱恻蜕变成凝眉寒峻,警笛声尖厉地鸣叫着,穿行在被夏末骄阳晒得滚烫的快车道上。
楼梯像波浪在郑怡脚下流走,来到五楼。隔着防盗门,她闻到蛋白质腐烂后发出让人作呕腥臭气;看到拖着长尾巴的蛆虫,在门下缝隙里爬进爬出。
报警的人说:“警官,您可来了,这家大概出事了,最近几天往外冒死人味儿。就您一个人?”
郑怡一摸腰间,瞪了说话人一眼说:“闪开!”熟练地用万能钥匙打开防盗门,一股热浪挟裹着臭气和飞蝇像一记重拳,迫压郑怡侧身躲过。
——被害人侧趴在地上,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身体蜷曲没有明显痛苦状。白色棉线薄背心和蓝色休闲短裤拥起在腋下和大腿根部,头部塌陷吻合在地上的哑铃上,一滩黑色的淤血黏糊糊粘在哑铃和地面上;小腿和肩背处变成黑糊状,露出灰白的骨头;腹部被一滩血水和黑黑的淤肉拥烂着,蛆虫似无数游鱼钻进钻出,大大小小的绿豆蝇飞上飞下。
室内的腥臭气似乎变成让人窒息的烟尘,腐烂的尸体横亘在室中央,阴森出怪戾的寒气。
起初,扒头探脑、胆战心惊的好事者,堵在门口捂着鼻子,瞪着好奇的眼睛,带着先睹为快的不安,你推我搡。当看到尸体,“妈吔”一声,跌跌撞撞掩面而逃。恐惧,不是作秀,是货正价实的存在,是外部事物刺激敏感神经的结果,有谁能去嘲笑呢?
干警陆续来到现场,郑怡戴上手套,寻觅着蛛丝马迹。
防盗门、室内厅和卧室的橱柜、抽屉没有翻撬的痕迹;窗台的钢窗无一遗漏地紧紧关闭;室内陈设井然有序,没有打斗的迹象。窃贼入室盗窃杀人作案的可能暂时被排除了。
现场留下影像后,谨慎翻转死者的尸体。一把握在左手的水果刀,深深扎进肚腹里,一个烂成泥的苹果混在血水里。表观征象:死者是在致命的那一刻正削着苹果,倒地时头摔在哑铃上身亡。死亡时间,根据尸体腐烂程度判定大约在十天前,就是说再过几天,高温和腐烂会让死者就会变成累累白骨。
采用显影技术发现,除了有死者的塑料拖鞋,还有女性的高跟鞋的印记。根据印记深浅和鞋尺码的大小,初步认定死者生前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女人同在,女人体重大约五十六公斤,身高在1、72米左右。用紫外线扫描地面,显示曾经沾染过生物的液体,显然地面擦拭过。
死者和女人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朋友,是情人,是突发事件,那么,死者不会得不到及时地救助,不会到今天面目皆非才被发现。如果是仇杀或者是情杀,又不符合犯罪分子报复的畸形心理,因为没有残尸迹象,一切都好像是顺利成章的偶发事件。但是,从死者毫无挣扎蜷曲现场推断,应是失去知觉后再倒下水果刀插进腹内。
找遍了室内所有角落,没有可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邻里说:此人来这里租住有半年时间,他死了才看到他长什么样。
一切,均在茫然的推断中······
郑怡心头掠过一丝寒意。如果不排除行凶杀人,那么犯罪嫌疑人具备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因她带走了所有能证明死者的身份的线索。
手表!一块海鸥牌男士全钢全自动手表,戴在死者的右手腕上。日期窗显示时间是:2010年8月三号。按这种表的功能推算,死者已死去两个月左右,这和死者死亡十几天的推断不吻合。显然,手表日历经过精心处理,如果忽略这一细节,那么,案发现场将是一场虚构。
3)
第二天,化验报告很快出来了:死者生前吃了不少用土参炖熟的牛肉,肚子里还有大量酒精残液。提取地面生物液体化验和死者的血型相同。经手表厂鉴定全钢表是他们厂四年前的产品。
死者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叫韩球。
刘洋来了。他说:“我母亲让你去我家,有事和你商量。”
“ 不行,我这两天抽不出时间,下礼拜吧。”
“求求你,去吧。此时只有米迦罗能让你屈服。我母亲就是米迦罗”
“干嘛非请出米伽罗,我不信洋神。”
“那?王母娘娘你信吗?”
“什么?就是那个拆散董永和七仙女的王母娘娘?你真哏儿。好了,替我好好向阿姨解释一下,我真的抽不出空来。”
郑怡此时真的无法在往深处说,她想尽快打发刘洋,不让自己的思路中断。
电话铃声在她的茫然中响起,刘洋甩手走了,门被摔得“啪”一声。她没介意,也没有精力想这些。
赶到海口大街稍经问询,她找到到**保险公司。
据公司领导介绍韩球是外地人,在保险公司已工作三年,人挺热情,业绩也不错,缺点是爱耍小聪明。独身,租住小区的独单,除了他的客户没见他和什么人来往。
保险公司的报酬是和业务挂钩的,也就说每个业务员名下对应各自的客户,客户多自然收入也相应大幅度增加。打开韩球的业务往来,一个名字带着一份合同扑向郑怡。被保险人:姚敏,保险类别: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保险期限:2003年10月12日至2005年10月12日。投保人指定受益者:邢斌。邢斌?怎么可能!当她仔细辨认,原来是邢文武,她不得不暗笑自己的神经质。投保金额:共计两万元,就是说如果投保人在两年期限内意外死亡,那么保险公司将赔付邢文武最高600万元。
投保合同中规定,因赔付要依据投保人明确的固定收入,说白了就是身价来定位。“姚红霞月收入十万元”不仅有某公司四年内工资单,还辅以证明。
她把合同的原件带回警局交到技术处理室,返身下楼。她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姚敏。
4)
好在合同上有姚敏的家庭住址:清武县光明街邢家胡同3号。正当她和助手发动车的当口,关乎她人生的两件棘手的事同时出现了。父亲电话里告知:母亲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一辆法拉利蓝色轿车戛然停在面前。
“米迦罗”来了,像刚塑过金身的雕像,带着让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冷漠和鄙视的神态。
“郑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们”两个字带有加重语气。
“其实人生都有不同的选择,而这种选择涵盖了事业、爱情、信仰和道德。我有我的事业,如果您认为这些和您的谋划相违背,我只能说谢谢您。请自便。”她用职业的特征语言,坚定地回答不合时宜的要挟。
她给父亲打电话,一面安慰,一面许诺:晚上七点她准时赶到医院。父亲问她“你不在市区”?她违心回答:是。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唯有立刻找到姚敏的急切,其他都不重要了。
清武县光明街邢家胡同3号。
破败的厂房院内长满了杂草。经询问被告知:四年前来了一男一女,租下这片厂房。后来,一场大火,人去屋空。
找到了厂房的所属单位,领导说:那邢家二小子,我们要不是看在老邻旧居的份上,早把他送监狱去了。
“他叫什么?现在哪里?”
“邢文武,邢家胡同47号。”
5)
邢文武就是邢斌,三年前更改了户籍姓名。
邢斌枯萎了,像一根干枯的刺儿菜。
五年前她警院毕业后,恋爱的狂热,现在想起来脸还在发烧。刘洋、邢斌是天大毕业的高材生;她和姚红,警院的姐妹花。择偶按排列组合的最佳,可以说是随机的,她和刘洋或邢斌,姚红和邢斌或刘洋。海鸥表是**手表厂的名牌产品。那些年能一下卖到两块,确实不是件容易事。海鸥表拿到手,她让机要室的姐妹用钢字分别打上了“姚”和“郑”的字样。四人约定好,黑暗里手表放在桌子上,刘洋和邢斌听天由命地去摸,她和姚红捂着脸蹲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
结果出来了。刘洋拿到有“郑”字那块,姚红归了邢斌。接下来,满足的愉悦像五色的彩虹交织出绚丽的斑斓。四人走进一个回民饭馆,因姚红是回族,遵守穆斯林信仰。她们没喝酒,却醉的一塌糊涂。
毕业后,她们进入市公安局。一次缉拿偷盗惯犯,罪犯负隅顽抗,姚红防卫过当致罪犯死亡受到处分。心高气傲的她失去了冷静,自动离职后“下海”和邢斌去向不明。有人说她们回了老家宁夏干个体了,至于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行业,一无所知。时间总在和她俩开着无厘头的玩笑,姚红受处分以及离去那段时间,她正在云南协助海关破获贩毒案件。
“姚红现在哪儿?”她涨红了脸问。
“她走了,那块表也带走了。”
“手表?”郑怡掏出电话,邢斌惊疑地望着她。电话拨通了,警局值班民警告知:手表一侧表带轴下凹确有一个“姚”字。
“你们办理离婚手续了吗?”
“没有。她说两年后,由她登报声明解除婚约。我不愿再提她,请你理解我的苦衷和感受。”
她抬起左手,瞟了一眼表盘上的日期显示:2010年8月10号。
啊!联想到投保单的期限:10月12日。郑怡突然像被强电穿刺了心脏,痉挛着发出哭嚎。
姚红你······
6)
11日上午雾霾依然浓重,外环线和津港公路交口处,一具女尸趴在道牙子上。其腰以下被拐行的大车小辆,碾得布丝混合着血迹模糊成一滩烂骨肉;上身红色的防寒服沾满了泥浆和油污,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整个脸。
现场初步勘查认定:死者过马路招致车祸。进一步查找线索,前面不远隔离带上,留下一辆蓝色的轿车的漆痕。这就是说,蓝色的轿车由外环线北驶来,拐向津港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死者是因车速过快甩出车门。拐弯处没有刹车痕迹,表明驾驶人惊慌失措撞到隔离带上逃逸
假如,肇事司机不驾车逃逸,那么事故本身就没了疑点。意外人身伤害的结论是铁定的。
死者就是姚红。郑怡已经没有了突如其来的震惊。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姚红竟在自杀前做得如此周密和冷静——如果轿车是直行,人被甩出车外都会招致保险公司质疑,那么赔付将泡汤。
12日,经排查和路口摄像显示:昨天上午八时三十分,一辆法拉利轿车肇事逃逸。
车主:刘洋。汽车副驾驶车门曾事故性损坏。
立刻抓捕刘洋!
7)
当即将登机的刘洋被带到警局,他一身疲惫两眼红肿。显然是哭着一夜未睡。他让干警从他的行囊里拿出一封信,呈现在干警的面前:
刘洋: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是违心的。但是,爱一个人或者被爱,是人生千载难逢的幸福和快乐。真爱,应像涓涓细流,从高洁的源头而来,不管承载了什么或是沉没了什么,不许有推诿和自伤,它和时间一样强悍和宽大,值得我们去珍惜和崇拜。你应该比我还清楚,郑怡潜藏在内心的责任赋予的强硬和逆气,像腊月的寒风凄凉地呼啸着,你应该赞赏。你应该追随她的气魄和节奏,不要把移民的憧憬视作爱的前提。
我知道,在你看来,从社会进步的角度,你的欲望和功利是无辜的,甚至是你奋斗和拼搏的动力源头。你对光计算机的研究深入到如痴如梦的境界,就市场以及研究的气场,改革开放的家乡远比国外要优越得多。留下来吧,为了你的事业,为了郑怡,也为了咱们的友谊——我期盼着你在以后的每年清明节,给我扫墓,酹一杯酒,点一炷香。
我死后,请转告郑怡把爱一个人和工作热情应有机联系起来。爱,不需要冷静,需要激情,需要温暖,需要一生的相濡以沫——当我意识到这点,已经晚了。请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如果说,我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安排是周密的,但是,干我们这个行当的兄弟姐妹们,绝不是酒囊饭袋,尽管我在手表上做了手脚。
请你把这封信呈上,你不会有多大责任。这是我不希望又希望的结果——意外伤害保险的赔付泡汤,可把你留在了郑怡身边。我欣慰。
永别了,刘洋、郑怡、还有邢斌。
8)
当郑怡把刘洋再次带进问询室,打开他的手铐的一瞬间,一种心酸的疼,由心头骤起在腹内翻江倒海后,经过食道涌向口腔。那种酸痛带着火烧火燎地灼伤,毫无顾忌地刺痛有知觉的每一个神经,让她在顽强的抵抗中着实地体验这来自内心的悔恨。
刘洋,一个帅气大男孩,在他身上有着一种饥渴的追求——对事业,对爱情。在美国德克萨斯州理工学院留学期间,早晨——对应中国时间应是晚上,越洋电话准时打到郑怡的手机上。那缠绵思念的话语,那笃情嫣哲的幽默,常被她回敬为不正经,傻帽儿。记得他半年前回国,在警局众目睽睽下,奔跑过来抱住自己就亲吻,被她推开随即教训说:你在美国就学的这个,假洋鬼子!那时的刘洋像一个惹祸的孩子,脸红得失了火,嘴咧的像CD盘的入口那样狭长。
审讯,避嫌是警务行业的操守和纪律。
公安机关有着一种对泛道德的超越性,在这里没有隐私,有的只是事情的真相的细微的无限接近的描述。
刘洋供述:姚红和邢斌下“海”后,筹措资金在邢斌的老家办了一个工厂,生产光学医疗设备。生产光仪器是邢斌的专业。厂房盖起来了,一把天火烧毁了他们的理想和辛苦。从头再来,谈何容易?正当资金捉襟见肘,哭求无路的困境遇中,姚红离开了邢斌,在市里一家石材超市负责管理。
刘洋回国休假,姚红找到他,并一再嘱咐千万不要告诉郑怡。姚红说:“我成天和石头打交道,准备上一份人身保险。你有认识人吗?”
刘洋是在海河边钓鱼偶然结识韩球,因钓技相谈甚欢,两个不同知识层面的人成了朋友。就这样,经他介绍姚红和韩球走到了一起。
投保,韩球做了假,当然正中姚红下怀。因姚红的工作风险等级和收入现状是韩球伪造的。当私下得知姚红是癌症晚期患者,韩球提出要和姚红结婚,变更意外伤害受益人。姚红冷笑着告诉他:你做梦吧!
终于有一天姚红戴着线手套,提着一包牛肉和一瓶“渔阳特曲”来了。
边吃边喝过程中,韩球有提出结婚,并说:“这钱我得不着,邢斌也休想得到,我会揭发你骗保!”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削下的苹果皮和混着不经意划破的手指血,挑在刀尖上抖落着讥笑。突然,韩球轻轻“哎呦”一声,随后直挺趴下,前额重重砸在墙角的哑铃上。死了。
韩球患有贫血症。牛肉混合土参煮烂后,对血液有稀释作用。稀释的血液对于特别是激动和恐惧的贫血人,会造成致命的晕眩。可见,这一切都是姚红的精心策划。
姚红带走了所有证明韩球身份的东西,擦干地板上的血迹。然后,掏出那块手表处理后戴在韩球右手上。
10日晚,姚红给刘洋打电话,问他明天能否抽时间陪她去海边看大海。刘洋爽快答应了。
11日晨,姚红一上车就说:“刘洋!这么好的车,门坏了为啥不去修?”
姚红突然告诉他,离开邢斌是因她得了淋巴癌,不想再拖累他。我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话一出口,惊得刘洋误在拐弯处一脚到底踩在油门上,车门大开姚红飞出汽车,倒车镜里看到,紧随其后的一辆大卡车把姚红碾成两半。
法拉利车朝护栏撞去,刘洋急回轮,车尾划过护栏,留下一道漆迹······
刘洋说着早已泣不成声,这其中是悔恨还是惋惜,只有郑怡能知道。
9)
母亲在医院抢救无效,带着女儿不在身边的遗憾,撒手西去。望着母亲的遗像,她极力回避着记忆里的沉重和疲惫,可自责和愧疚让她的负罪感愈发沉重。她噙着泪反复默念母亲临终,让父亲转告他的遗言:小怡,我知道你忙?妈想你——
母亲的渴望和理解透出的担当和包容,还有深藏在心底的悲苦和无奈。
生命是如此的不可知,生活又是如此的戏弄人。她更理解母亲、姚红执着于向死而生的选择里,唯有爱心永恒。
刘洋因驾车逃逸罪和包庇过失,被判刑两年。郑怡去接见,带去了他和她在海滨浴场相拥的照片。刘洋隔着玻璃看到了,冷峻的脸慢慢舒展,眉毛散开,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合着眼泪淙淙流淌。谁都没有拿起电话的意思,只是把炽热的嘴唇微闭,眯着眼凑在玻璃上。玻璃上里外的泪水划着S型相互搀扶着向无边的未知流淌。
此时刘洋想什么,已与本案无关。可郑怡这里,懊悔就像山洪的蓄势、地火的酝酿,无法遏制。如果,不是自己疏忽了刘洋的情感,那么这一切后果,都将会在情感的交流和信任中得以事发前了解到真相。是她害了姚红也害了刘洋。她在自问:这是不是渎职罪?
火葬场。邢斌捧着那块手表,哭倒在姚红的骨灰盒旁。郑怡流着泪拿出打火机,撕天裂地般大喊:“姚红姐——”
燃烧的纸钱被风翻动着页码,顷刻间化作灰烬扬扬洒洒,在雾霾的朦胧里诉说着无尽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