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梦如隔春秋，苦了人，却也悲了情。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同样的梦。一样的暗红色木门，一样的破旧四角木桌，一样的小巷。当奔跑着，寻找人的气息。只是这里只有我，孤独一人，罢了。
而这只是一场梦，是一场留住了我童年的梦。梦回，那还是原来的两层旧楼房，小小的前院，种下了是树，是花，是草。前厅是一张木桌，古董似的八仙桌，墙上是一副画，只是模糊了记忆，也就是吉祥如意属意之类的。
一条长长的小巷链接了前厅和后院的厨房，中间是一个客房和放置杂物的空间，通过折叠复制，相对着那家便是我大伯家了，其实那时候的日子，虽然很是平淡，却仍然是我人生中最重要一个部分，是我生命的起源，也算是根的所在了。
离开那，应该已经有十年了。有人说，小时候的记忆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模糊，直到人死将至，才会有机会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而这一段的记忆，却好像很是顽强存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来光顾我的梦，巩固记忆。
还记得，在大伯的前厅东墙挂着爷爷的遗像，黑白色的，上面的更像是不苟言笑的老年大伯。每次路过，总会瞄上几眼，不敢对视。奶奶为爷爷生了五个孩子，排行为“石”字辈（父亲排行老四）。到了我这辈，由于父亲到了而立之年，才有了我这个独女，所以我便就成为了我这辈最小的，家里人都喜欢叫我“晓晓”。我这一辈，从上之下，只有小孃生了个儿子，小名：童童，剩下的都是女儿，就最属我最为顽劣，却最为得宠。
所属的村，由于历史原因，基本上都是本家姓：童，只有少数几家是异姓。那时候的村中人，基本就是同一家祖先的后代，所以邻里之间多了一层紧密的联系，至少我可以在十里八乡到处串门，蹭饭。相比较如今的高档小区的知识礼貌性的冷漠，那里的温暖是我不曾在往后体会到。
那时候，我家在村里还有几亩农田，下了班的父亲总会吆喝我一声，便拿着工具去了。要是油菜花遍地时候，我会漫山遍野乱串，追赶着蝴蝶，那时候，父亲看不见我的身影时，总会大声叫喊。得到回应的是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和那一句“我在这呢”。有的时候，我也会安安静静看着父亲耕种，常常也会指问这问那，说来可惜，现如今我认识的菜种还是那几样。还记得是后几年，由于“外来物”的流行，父亲另开辟了一小块地，为我种上了草莓。
那时候，最喜欢的日子，便是过节。也是那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了，孃孃们会带着家人，带着买好的菜来我家的或者大伯的前堂。一般是午饭后，院子里会横竖摆放着车，小孩子们追逐在空地上，女人们在后厨房忙活着菜，吃完饭，再在前堂摆上两桌麻将，唠唠家常，孩子们会集中窝在一个被窝里看电视。
时光是手里的沙，溜走了，就是走了，
就像这里，再也不是可以触摸到的，即便在梦里有多么的真实，一睁眼也是虚无。
记忆里，关于那房子最后的支离破碎来自于奶奶的葬礼，那天的清晨，大伯再也叫不醒沉睡的奶奶，老人靠着床，微闭这眼，父亲收回放在奶奶鼻尖的手指，依靠着门，红了眼眶，紧握着拳头，依旧克制着，无声地看着奶奶。母亲打发我去上学，再等我回来时，院子里都是其他人送来的花圈，白的白，黄的黄，黑的黑......奶奶就穿着黑乎乎的衣服，安静地躺在冷冰冰的玻璃棺材里，母亲领着我叩了几个响头，那时候，看不懂为什么人死后，要办得那么热闹，孃孃们回来了，坐在大堂里，母亲和大伯母接待客人，家里面一派的热闹起来，只是每个前来的人总会拍拍生者的肩膀，来一句，节哀顺变。
那几天，似乎就是一场梦，看着面前的一切，看见安安静静睡在那里的奶奶，总以为还会有个人到最后告诉我，这都骗你的，只是到最后，送奶奶去了火葬场进行火化。他们进去了，去看奶奶在这世上最后一眼，独留我一人坐在大厅院子里的栏杆上，看着那个方向人空这手进去，抱着四四方方的盒子出来，压抑在心里的悲哀在那一刻，如洪水猛兽一般喷涌出来。
那天细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苦涩。
心底里涌着难以表达的难过，只是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掉一滴眼泪。
大伯出来了，恭恭敬敬抱着那冰冷的木盒，低着头。他们围在一起，细数着沉默是金。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在那一刻，我失去了奶奶，而他们失去了母亲。
从那时候起，我十分痛恨起那些在葬礼上热闹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最亲的人走了，却一点也不难过，这些所谓的大人难道是被时光的冷漠冰冻了心，后来的我都是从母亲的电话里，得知其他人的生死，越发觉得这世间本就是这样，有的人来了，就会有的人离开。
后来的后来，我也算是半只脚跨入了大人的世界才知道，“大人只是在忍，只是在忙着大人们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大人们也会疼。”
梦里的老人，不喜欢说话，坐在院子里晒这太阳，真好，至少阳光很好，你说，是不是啊，奶奶。
有人说，回到了故乡就会找到根的所在，其实我任然觉得所谓的根是一种情结，总会随着某件事情的结束，某一段感情的失去，某一建筑的崩塌而不复存在，然后便是人生漫无目的地远航，寻找。
有些人找到了代替品，找到了相伴的人，便安定了躁动不安的心。而另外一部分的人，很不幸，只能遗憾落幕......
作者|喵豆豆小姐（童言无忌）
图片|来自于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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