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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8日,我搬家了,确切的说,不是搬“家”,在深圳这个寸土寸金精神世界烟熏火燎的城市,我们把住的地方,统称为回宿舍。只是我们共同跻身于这个地方,为了自己不被累死冻死的一个栖身之所,并不比农民工住的大棚来的更华丽。
这次,是从一个城中村搬向另一个城中村。
搬走的地方,在九楼;搬去的地方,在六楼。唯一相似的便是都没有电梯。
是早早的预定了搬家公司的,听到楼层高度好说歹说了一阵子才愿意帮忙。
但当他气喘吁吁的爬上楼,看到一堆看起来像杂物又不是杂物的堆放物,还是准备拒绝。眼看着他转身就要下楼撇下已经退房的我们,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承诺我们也一定尽心尽力的时候,他才是有点不情愿的动起手来。
其实那个司机说的也对,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钱给的再多也不愿干。再说了在深圳,这个城市的人那么多,工作的活何愁接不到,多的是需要他们的人,活少钱多,又何苦来挣你这点费力不讨好的票子。
那一刻我看到其中一个闺蜜别过头去,跟他争论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知道大家都一样难受。
难受在这里,尽管大家过得都很不尽如人意很是困难,但即便是同病相怜的人却也不能相互帮衬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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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楼到九楼,九楼再上一楼,单手拎行李箱,只手撑被子,足足每个人走了四五趟,才把所有的东西搬下来。
在楼下,多得是饭馆发廊小店,师傅的车开不进来,纵是我们想把东西在路旁放一下,他们也是心生怨念的,说着“不要挡道我做生意”这样的话。
除了最是亲近的人,但凡你提出一点点要求,不论是在职场还是生活,不管是你感冒了要请两个小时假去医院,还是快递包裹在驿站多逗留半天,你都要低微到尘埃里去,然后再花多两倍、三倍的时间和精力,去圆回来你这一点别人眼里的“使绊子”。
在深圳,不说半个小时,可能连十分钟,他们都不愿意给你。
押金的事情前后不一和房东大吵,争得面红耳赤,引得许许旁人驻足观看,也终无法顾及形态了。
因为知道带不走什么,所以也不想留下什么。
最后你看,我和他们一样了,冷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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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的时候,三个人窝在小小的货车里,仆仆风尘,身心交瘁,却相互调侃。感觉是要渡海逃难的人,像极了80年代拍的港剧大片。
到十二点,东西陆续搬上楼,铺好床,还没洗澡的时候望着窗外成堆的商铺和酒肆,听着楼下各大排挡的对歌划拳声,却是怎么也感觉不到困的。
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了。
它像一个巨大的容器,用低廉的出租屋、黏粘而潮湿的空气、永远见不到阳光的握手楼、价格公道但混合了多少地沟油和化学添加剂的快餐、南腔北调和汽笛吵闹混合的喧嚣。
喧嚣声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故事,或是我亲眼所见的,或是道听途说的,供养着一群做着“城市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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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在此之前,没有享过更好的,那便算了。
可我曾经爱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城中村,不吵不闹,随便走在任何一条街上都是车让人,冬天的时候有雾霾,却在五米的能见度里看到有人对你笑。
我想念那里,但不能说出口。
可我既拥有过,再让我不再念起,也是做不到的。
我不喜欢这个城市,可我如今却要为了钱,留在这里。
我不喜欢对人笑的,可我要在这酒杯觥筹交错里,假装自己的嘴角是真心上扬。
我不喜欢光速驰骋,我知道前面没有港湾没有驿站,却还是冲着奖杯奔跑向前。
我不喜欢当幻想家,如今却始终坚信自己有一天会暴富,然后让当初冷眼相对的人对自己虚与委蛇。
悲哀如此,你终究变成了最让人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