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死之交一杯酒
第二天上午,龙君就去了沧水,临走前,他要林辉和文峰告诉柱子,去准备家伙。
龙君去沧水是去找他的同村好友梁立波帮手,梁立波当过兵,两年前退伍回来,现在正在沧水农贸市场帮他爸卖菜。
从小学到初中,梁立波和龙君都是最好的哥们儿。龙君后来高中退学后,在沧水无事可做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天天找梁立波玩儿。有一回,他俩一起去西门县买东西去,刚好坐上了龙君初中同学周云德和他堂弟营运的中巴车。周云德和他堂弟跑沧水--西门的专线,那时各条营运线路因强抢客源而大打出手的情况经常发生。那天,周云德和他堂弟的中巴车还没有驶出沧水,就有一辆新滩--西门的中巴车在沧水上客。周云德看见了,刚准备下车去找对方理论,但没想到那辆中巴车猛踩油门呼啸而去。
没办法,周云德和他堂弟只得一路紧跟其后,直到车开到了西门老车站,才下车找对方理论。当时,周云德和他堂弟憋着一肚子火,与对方没说几句就打起来了。周云德这边只有他堂弟二人,而新滩司机那边四人,明显他们处于了下风。
龙君一看周云德和他堂弟要吃亏,不说他和周云德是同学,又是玩得铁的朋友,怎么说也不能让外边的人在沧水欺负人。于是,他招呼梁立波二话没说就一起上,与对方打在了一起。大约五分钟后,胜负已分,新滩的一伙人被打倒,尤其是新滩的司机,挨了梁立波重重的几拳,满脸是血,眼睛也打肿了。在部队当过兵的梁立波,动起手来,还真有两下子。
等新滩那伙人骂骂嗫嗫地走了后,龙君还开玩说:“梁立波,你是干炮兵的,怎么拳脚功夫也这么好?”
梁立波笑了笑,说:“你以为炮兵就真只会打炮啊,手上那也是硬功夫!”他一说完,把龙君和周云德还有他堂弟快笑死了。
几个人拉扯了几句后,龙君和梁立波告别周云德还有他堂弟,他俩便走在去西门市场的路上。这时,离刚才的群架打完还不到十分钟,只见前方迎面来了一伙人。龙君很快认出了,前面的正是刚才被打的新滩司机,这伙人手持钢管,铁链,管叉等,朝他俩狂奔而来。龙君和梁立波一看不好,赶紧掉头就跑。他们足足跑了十多里路,而对方一直紧跟他们狂追了十多里路,一直追到西街郊外的一片小树林,才停下没追了。
龙君和梁立波累得倒在树林边的斜坡上,大声喘着粗气,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休息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梁立波才感叹说,“这他妈的比当年在部队五公里负重越野累多了!”龙君也吐了句,“要是老子去参加长跑比赛,准拿冠军!”说完,他俩都笑了。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地上,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笑了老半天。
龙君来到沧水农贸市场,看见梁立波正在菜摊前,摆弄他的蔬菜,就径直朝他走过去。
梁立波低头知道有人过来,但他没有抬头,只口里说道:“老板,新鲜蔬菜,来点儿?”
龙君不禁笑着问:“你这儿有沙喷子卖吗?”
沙喷子,是他俩儿时最希望得到的玩意儿。那东西杀伤面积大,威力猛,打出来的多颗钢珠很有穿透力。那时候他俩总想,要是有这玩意儿,再去打鸟什么的,就容易多了。不过,他俩一直没有弄到过沙喷子,这也成为了他俩儿时的一大遗憾。有一段时间里,梁立波都因为没有弄到沙喷子,而总是苦着张脸。龙君那段时间就和刘小军一起取笑他,还给他起了外号,叫他沙喷子。
梁立波当时一听沙喷子,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兴奋,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一听这话,就猜到了说这话的,一定是龙君。他赶忙抬头起身,高兴得往前一迈腿直冲过来,刚摆好的菜摊就全被撞倒了。
“龙君,就知道是你子!啥时候回来的?”梁立波说着就一拳打在龙君的肩膀上。
龙君也照着他打了一拳,说:“昨天刚回,怎么样,生意不错吧?”
梁立波一摆手,说:“我只是帮忙,主要的事儿都是我爸弄,我不管!”
龙君说:“那你真会清闲!”
“那是!”梁立波说完,一脸鬼笑地搂着龙君的脖子,问他,“兄弟,你最近闹的动静挺大啊,怎么,没把和你私奔的妹妹带回来?”
“去你的,笑话我是吧?”龙君又给了他一拳。
“我哪敢笑话你啊,不过,我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儿?指不定是被你小子给骗了吧!”梁立波一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不扯蛋了啊,找你有事儿!”龙君这时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啥事儿,说吧!”梁立波这时也认真起来。
龙君止住了笑容,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镇定的眼神里透出无比的愤怒。他对梁立波说道:“想请你帮个手,对付东街的麻子!”
梁立波一听,身子一震,接着问:“东街的麻子?怎么,你和他结梁子了?那家伙可阴着呢,地地道道的坏流氓!你怎么会惹上他啊?”
龙君恨恨地说:“麻子抢我兄弟的东西,用刀捅了我兄弟,狗日的他还在背后补刀!”
“草,整个儿就是一下三滥!”梁立波听完气愤得很,一脚踢飞了脚下的一只空瓶子。
龙君沉着脸说:“这个仇我一定要替我兄弟报!”
梁立波问:“打算怎么做?”
“麻子怎么捅的我兄弟,我就要加倍给他还回去!”龙君咬紧牙说完,停了一会儿,又对梁立波说,“所以,想请你帮个手!”
“行!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梁立波过来把手搭在龙君肩膀上,又问:“什么时候动手?”
龙君说:“一个星期后!”
梁立波点点头说:“好,一个星期后我去找你!在哪等?”
龙君说:“县城西正街君燕饭店等!”
梁立波爽快地说:“行!就这么说定了!”
“谢了,兄弟!”
“客气嘛啊,咱俩谁跟谁!”
“那行,不说了,走了!”
“好嘞!”
龙君向梁立波摆了摆手,就离开了,返回了西门君燕饭店。
等龙君回到饭店,正值下午,头顶的太阳烈得像着了火。那会儿,柱子去准备家伙,还没有回来。饭店里客人不是很多,只有两桌,但文峰炒菜,还是忙得汗水直流。高玲当起了服务员,在店里穿来穿去,也忙得不可开交。龙君帮着文峰打了会儿下手,就去了医生替换正在陪床的林辉。
等到晚上饭店快打烊的时候,柱子才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大旅行袋回来。柱子进了饭店,龙君他们和柱子一起到了里间,看看袋子里准备的家伙。柱子将袋子口拉开,把里面的家伙往地下一倒,准备的家伙还真不少,散了一地。枪刺两把,砍刀二把,铁棍两根,钢管三根,他还特地去给林辉买了一根双节棍。龙君他们看完家伙后,就要柱子先收起来,等到去找麻子报仇的时候再用。
柱子把家伙藏好后,还告诉龙君,他有两个朋友想一起过来,一个叫三儿,另一个叫小五。以前也在西街混过,人还算不错,不过他俩得罪了长毛,后来被长毛赶出了西街。直到去年听说长毛被人砍了,才又回来了。当柱子去借家伙的时候告诉他俩说,他现在跟的就是去年砍长毛一伙儿的大哥,他俩顿时铁了心说什么都要跟着过来。
龙君听柱子说完后,觉得既然是柱子的朋友,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何况现在又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柱子一说完龙君马上就答应了。
当晚,龙君就带柱子去了东街蹲点。林辉和文峰要打理饭店,还要去医院陪床,所以不能让他们去。通过龙君和柱子连续五个晚上的蹲点,大致摸清了麻子那伙人的底。麻子有两个手下最凶狠,一个叫刀巴,在东街星光歌舞厅看场。另一个叫小黑,在东街溜冰场一带收取保护费。而麻子基本上都是每晚十二点以后,带着刀巴从星光歌舞厅出来,然后到溜冰场找小黑拿钱,再和刀巴、小黑一起回家。他们每次出门都有一帮小混混跟着,身上都带着家伙。砍刀、军匕、枪刺、钢管什么的都有,而且刀巴在星光歌舞厅还藏有一把沙喷子。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八月二十三日。龙君他们一清早就去医院看了余焦,然后全部回饭店等梁立波过来,商量对付麻子的事儿。这一天,饭店没有营业,林辉怕有危险,还叫高玲先回了家。
大概是中午十分的样子,梁立波一边抽着烟一边推开了君燕饭店的门,进门就朝龙君大喊:“龙君,我来了!哈哈--”
龙君赶紧上前,朝他打招呼:“立波,等你好久了,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什么话?兄弟有事儿,我能不来?看看后边还有谁?”梁立波说着用手往后一指。
龙君顺他手望去,饭店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他初中玩得最铁的同学,这让他感到特别的意外。
“周云德、严方、秦武,你们怎么来了?”龙君惊奇地问。
“我们三个前些天碰到梁立波,说你这边出了点事,所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周云德说。
“是啊,有事儿也不告诉一声,不把咱当兄弟了?”严方有些不满地说道。
“就是,兄弟一场,有事你吱声,咱肯定帮啊!”秦武附和道。
“兄弟,当然是兄弟了!我不是怕麻烦大伙儿嘛。别站着,快进来说!”龙君赶紧挽着他们的胳膊往店里走。
林辉和文峰把准备好的酒菜一一端上桌来,柱子忙给大伙儿发烟,倒茶水。大家都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席间,龙君和文峰主持讨论了对付麻子的方案,经过大家的一致同意,作了总结。
龙君和梁立波各使一把枪刺,林辉还用双节棍,文峰和柱子使铁棍,周云德、严方、秦武用钢管。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到东街星光歌舞厅致溜冰场的中途蹲点,阻断麻子和刀巴与小黑的会合,打麻子一个措手不及。余焦下午必须转院到石炎山卫生所,龙君已经提前找了王芬护士安排床位,因为留在县医院可能会再次遭遇麻子的人回头补刀。石炎山卫生所已经出了西门,与东街距离较远,相对安全。
在那个年代,两个混混之间或者是两个团伙之间相互械斗后,双方都会有人受伤,于是在医院双方碰面再次斗殴或事后一方去医院补刀的情况就成了常态。医院成为了流氓混混打架斗殴后补刀的主要地点,补刀的一方总是速战速决,一般是出刀砍人以警告恐吓,但有时也会下死手。所以,龙君他们必须保证余焦的安全,防止晚上和麻子血拼后,麻子的人再回来挨个儿医院找他们补刀。
正当大家讨论热烈的时候,这时柱子的两个朋友三儿和小五也来到了饭店。三儿和小五还带来了一把沙喷子,作为见龙君大哥的礼物。龙君赶紧让他俩入座,然后招呼大家一起举杯,相互间碰了碰杯子又磕了下桌面全都一饮而尽。一个初具规模的小型团体即时形成,在这个团体中,成员来的全都是朋友,靠的都是义气,靠的都是青春热血时代朴实的情感!
生死之交一杯酒!在那时的年代,一个团伙中的兄弟、朋友,义气与豪气是放在第一位的,这已然成为了一种情感,也是一种道义。也许,这不被人所理解,但它却是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君燕饭店里,一圈围桌而坐的兄弟,尽情地交谈,挥洒热血。随着太阳的西斜,以龙君为首的团伙做好了血战的准备,专心等待天黒,对付东街的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