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因为锁在员工柜的百宝箱丢了,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我自己买的几十块钱的手链,十几块钱的戒子,百十块钱的项链,存折,还有我妈刚给我的一副金耳环…统统被我放在一个漂亮的糖盒里,塞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可是,那个盒子不见了。
一个晚上,我想想就会掉眼泪,一起站位的假小子波波,自己频频领位,劝我9:30轮休时再去更衣室找找。我上哪去找啊,柜上的锁被拧开了,啥都不缺,只没了那个糖盒。
这时,上来一批客人,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我看了一眼,被吓到了,有个眼角带疤的矮个盯着我看。
我转过脸,低头看订位本,这个时间段没订位。波波己经迎上去,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经过迎宾台,矮个一把拉住我胳膊,嚷嚷着让我陪他喝一杯。
夜总会里的包房服务员,有些为了多得小费会陪客人喝酒,可我们迎宾从来连包房门都不进啊。
我吓的不敢出声,却用另一支手拼命拽着迎宾台,那一伙人看了一眼,哄笑着跟波波走进去。
矮个急了,两只手来拖拽,我被拽开迎宾台,挣扎中跪坐下来,矮个一把拽住我的头发托拽,气急的我一把抓过旁边的大号水晶烟灰缸,一下扔过去。
不知道矮个为啥倒下去了,我也没功天管他的死活。我跑下楼梯,跑出员工通道,跑到街上时,我脱了大红旗袍。
打车回到仅半站地的员工寝室,掏出枕套里藏的100块钱,拿了件衣服,转身再钻进等着的出租车,我去了火车站。
我心里是想回家找我妈的,可我靠着火车站发黑的墙,忽然反应过来,我不能回去。
那是一个人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的家,而我这样,没脸回去,我不是出来的时候在心里发过誓么:死也要死在外面。
难道,老天爷听见了?老天爷要收我了么?我能去哪呀?我能去哪…
我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倚了一宿墙角,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我不知道现在单位乱成什么样,我也不敢往前台打电话。这一宿,我一直盯着门口,怕有一帮凶神恶煞来找我…
天亮了,我离开火车站,漫无目地的走着,想着这么快就被打回原形,我又变回兜里仅有几十块了,还变成了盲流子…
我走上一个过街天桥,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来车往,脑海里想像着一跃而下的快感…又想到那些知道我的人,如果听说我的悲惨结局该会又笑一回吧。
我终于还是挣扎着走下天桥,坐在最后一个台阶,许久。
我不敢去西餐厅,不敢回宿舍。
晃到下午,我想明白了,我应该重新找工作,重新开始。
我给在哈尔滨的舅舅打电话,没说别的,只说丢了工作,没地方住了。
三天后,我找到了新工作~新世界百货的营业员。感谢爸妈给了我1.69米的身高,感谢老天让我重新开始。
因为没钱,我不敢跟同事们去聚餐;因为没钱,我住在舅舅家却连水果都不能买回去一个;因为没钱,我每天穿着工作服上下班…
我讨厌每天都要穿丝袜上班,一不小心就剐坏一双,5元一双的我都穿不了,不够长,10元一双的丝袜穿的我这个心疼…
实在没钱了,我找了曾经一起跑保险的同事借了200大洋,差点要把每一张扯成两半去用。
终于等到开工资,看着那四十多张,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做营业员的那段时间,我接触了潜能激发类培训,一位台湾来的导师,我差点儿爱上他。差在哪一点儿呢?就差在他己经有老婆了。唉,相识恨晚啊!
但也就是这一次学习,我放下了二十年来每每苦到心痛就念念不忘的恨。我曾经恨父母,不能给我完好的家,为什么生我?我曾经恨爷爷奶奶,你不喜欢儿媳妇,就坚持不喜欢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助力他们离婚?没有人需要为我吃的苦埋单么?
但是,三天培训结束后,我放下了。老师说的对:你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你的人生!
命运反过来念是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