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有两条，一纵一横，纵的一条是主街，宽不过十来米，长不过二三里，从街头一眼能照见街尾，从街尾喊一声，街头也有了动静，若放在大城市里，顶多算是一条巷。铺的是水泥板，丈方有余，四棱四正，板与板之间并不严丝合缝，而留有指头弹大小的隙，站在高处往下看，好像是小孩跳房子游戏里画出来的格子。这缝隙极有用，使得路面夏天晒热不胀，冬天受冷也不缩，一到春来，草却趁机从里面长出来。夹缝草极顽强，车压它们不碎，刀割它们不枯，羊啃它们也不秃，十天半个月里，灰灰的路面上竟然也有了一道一道绿的生机，引得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大呼小叫。路面是极洁净的，不用怎么扫，家家都看护着自家门前的一段，逢集日了能摆几个小摊，人人都自发充当了清洁工，天气好了能晒几天粮食。就常有那清瘦的老头，拿了扫帚在街边沿侍弄，走近了才发现，手里的扫帚竟然是根毛笔，毛笔就有一人高，写出字有斗大，不歪斜不扭捏，不飞扬不暴烈，字和人都有一股静气。
街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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