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

小时候,常常有这样一句话伴我身侧:理想是指路明灯。我们谈过太多次数的理想了,有的理想或许正在指引我们的方向,而大多数的理想则只是儿时的欢笑罢了,现在我们来谈一谈路灯吧。

路灯,在我的印象中,它是一根很长很高的白色杆子,顶部平滑的伸出一段来,在这一段里装了灯,在夜晚发出暖黄的光来。小时候见到的路灯就是这个样子的,记得那时有一次同父母去伯伯家给堂哥过生日,回来时坐在车上几乎要睡着,当我恍然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蜿蜒的暖黄路灯,我竟心头一颤,感叹起这一路相伴的路灯,也有它们的温暖与辉煌。车窗外是城市的灯火,还有西樵山上那一尊俯视人间的巨型观音造像。那一刹那,我竟仿佛看到了这无垠的宇宙,和那永恒的亘古……这一幕,成为了我童年回忆一个珍贵片段,竟无以忘怀。

现在路灯的样式越来越多,光色也有了不一样的,但我始终还是钟爱那种最简单的昏黄的路灯。记得那时我考过了理想的学校,那天晚上我走的很晚,与数个同学一起离开,路上,在暖黄的路灯下,我们几个边跑边笑,我看着地面上疏影摇曳的竹影与我们交错,跃动的影子,我仿佛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新生活,热情在那一刻化为幸福洋溢在我心头。后来每当夜晚斜倚扶拦,看到楼前的竹丛下掩映的路灯孤独的发出昏黄的光,我便不由想起那个深夜。可惜后来不知是否因为路灯太旧,把原来的路灯全部换了新的,夜晚发出的是冷冷的白光,始终无法荡漾我的心。然而它依旧是孤独的,在冷冷的夜里孤独的守在高处,看着光下走过的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熙熙攘攘,或静静谈心,或大声畅聊,它始终静静的看着,终有一天它会看透人间百态吧!

我还喜欢古时宫廷所用的那种宫灯,精致,华丽,又古朴。它好像不是太高,甚至比人还要矮一点,它主体部分更像一座小宫殿,四角飞檐,又有四根柱子,再有四面窗围起来,一面可以打开。宫女在夜晚点起蜡烛,小心翼翼的放入其中,这宫灯便发出颤颤的昏黄的灯来,寻着小径,在怪石嶙峋,小池微漾的花园里,有这点点宫灯蜿蜒的指向无边的夜,想来无人能轻易放弃这样的好景致。在幽静的花园里,或许有宫女在私会,有宦人在叽叽喳喳,也许还会有寂寞的妃嫔对月叹息,这盏盏宫灯都只是在无边的夜里静静的发光,想要昭示什么,却欲言又止。

前些年因为新农村建设,许多农村都装上了路灯,在窄窄的水泥路旁,整整齐齐列起了高大的路灯,高傲的宣示自己的新生。从此,村里的妇女们晚饭后不约而同的结伴一起到门前的路边去散步。从路的这头走到路的那头,去的路上陆续有人加入,回来的路上也陆续有人离开。散步的一般分成许多群,一般都是住的近的一起,她们慢慢的走着,拿着一把蒲扇,笑着,说着,还不时与路过的人家打个招呼,问一声“吃饭了没”。黄昏去,傍晚回,回时路灯刚好亮起,人们循着灯光各自走上归家的路。只是遗憾的是,这些路灯有数个已坏,有的已是锈迹斑斑,有的竟然仆倒在地,初来时的高傲此时貌似已被风尘洗尽,留下了一根根枯萎的枝,发出暗淡的光。

路灯往往是温暖的。在风雪的夜里,在寂静无人的街巷中,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总有一个小摊子散发着白白的雾气,在灯光下等待晚归的旅人。有些什么呢?或许有一张张烫嘴的烧饼,有香喷喷的面条,还有热气腾腾的饺子……不管是风霜雨雪,路灯下总有这么一个铺子,等待着一个个疲倦的身躯和流浪的灵魂。有时在马路边的路灯下,总会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他是在等末班车回家吗?还是在等哪一位重要的亲朋?不管是等什么,他内心肯定非常焦急,只是他一直立在灯下,张望着马路的尽头,眼里充满了期待。

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这个偌大的城市森林里,路灯成为了森林里孤独的生物,灯光在城市的速度中已看不清原样,只见化作了璀璨的繁星,如同暗黑的童话里幽幽发光的萤火虫。无数个萤火照向城市的夜幕,染黄了城市的天,仿佛刚刚落幕的黄昏透过了薄薄的黑夜,若隐若现。人们在森林中艰难的生存着,一整天都往返于路灯围成的狭窄道路,每个人都在夹缝中艰难前行,却只是为进入另一个令人窒息的空间。路灯一亮,他们都开心起来,沿着灯光绘成复杂网络继续重复上午的爬行,回到各自的巢窝。路灯,是这座庞大森林的血管,流动的黄色血液将森林的每一部分联系起来。它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它能否拉近人心之间的距离?

路灯给人的美是无处不在的。在幽深的山林里,沿途几盏小巧的路灯只能增添几分幽静,竟有“鸟鸣山更幽”的情趣。傍晚有时喜欢去森林公园里逛逛,循着路灯,通向更幽处。这其中不觉有些恐怖,听那清风划过竹叶,还有些凄凉,但仔细去走一走便能发觉黑夜里朦胧的美。微亮的路灯仅能照亮脚下的路,一点一点的,好似散落人间的星星。在路边的长椅上或能听见有人在呢喃细语,还有淘气的撒娇声。路灯旁的人情世故太多太多,多到可以汇编成一本厚厚的故事了罢,我倒是饶有兴味的想听一听这路灯下的故事。

我喜欢路灯下的温柔,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在路灯下行走,喜欢慢慢翻开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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