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兰坐在灶洞前烧火煮肉的时候,张长玲便也坐在距灶台不远处,一边刮萝卜,一边又絮絮叨叨的说起张家婆姨李家媳妇来。
凤兰听着听着,突然打断她说:“妈,一会儿瑞年回来了,你就不要说这些尴话了,他肯定不爱听。”
“瑞年今儿要回来?”张长玲一阵欣喜,“是不是给你写信了?狗日的要回来了,也不给我说!”
凤兰淡淡一笑说:“他没写信。是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所以我就想,他肯定要回来。”
张长玲“噢”了一声,心中未免有些失望,可是嘴上仍说:“……怕是真的,瑞年怕真的要回来了……”过了半会又说:“瑞年狗日的心也狠得很!都两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变成啥样子了?!”
凤兰笑了笑说:“妈,他再变都还是你的娃,就害怕那没良心的眼圈子逛大了,看不上我了!”
张长玲道:“他敢?他要是敢当陈世美,我就敢打断他的腿!”
凤兰又笑了下,却没再言语。……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瑞年都没有回来。
郑凤兰心里未免失望。
昨晚她确实做了一个梦,梦见瑞年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她原本不怎么相信梦的。可是她扳指头算了日子,她写给瑞年的那封信,他应该早就收到了。按理说,看了那信以后,他不会不回来的。他如果要回来,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因此,从数日前开始,她就对丈夫的归来翘首以盼了,可是一到天黑,一整天的盼望便又化成了无尽的失望。今日一大早,她便见有好多雀鸟或者停在院边的枝头上,或在场院的上空翩翩飞舞,她便猛然心头一动,觉得会有啥喜事发生,不知不觉间便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梦,因此料定瑞年今天会回来。于是她便决定提前把肉煮好,给丈夫接风……
太阳快落山时候,瑞年回来了。
他进门之前,汉生和盼娣已经一前一后的跑回屋里报信了。盼娣先跑进灶屋,她款款的往炕前一站,细声细气的说:“外婆,外头来了个干部,说是我大舅。”她这边话音刚落,恰好扑进二门道来的汉生便气吼麻岔的说:“妈,外头来了个高晃晃男的,说是我大。”
凤兰尚未来得及说话,张长玲早将一张枯皱麻曳的脸笑成了花瓣,一边嚷嚷着:“狗日的瑞年还真的回来了!”一边就往二门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