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06 星期三 晴 04天
母亲的心意
那天,在同事车上聊起了喝酒的事。
忽然就想念,少时家中父亲酿的糯米酒的味道。
正值冬月,小山村的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自己种的糯稻,收割,晒干,碾出椭圆光滑的米粒。冬至过后的一段时间,气温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凉。家家户户,为了过年的食粮,精心准备着。
女人们把米洗干净,上锅,掌握火候,把细白细白的糯米蒸至半熟至八成熟。然后男人们把蒸好的糯米饭,放凉后,倒进箩筐里,一根扁担横穿过,担在肩上,到附近的清水河里,淘洗。把米浆都冲洗干净了。担回。接下来,男人和女人用收的干燥的禾杆子垒个窝。把掺了药粉的糯米饭用瓦罐子密封,窝在窝中央。半个月后,村里村外,到处飘着糯米酒的香气。
记忆的画面似乎有些模糊了。依稀记得在垒窝的时候是禁了声的,父亲极其虔诚,把我们小孩子都轰至屋外。密封盖好之后,最顶上的位置要放置辟邪之物。药粉和糯米饭的搭配比例也有极有讲究的。据说,这是糯米酒出酒酿的关键。
腊月寒冬,家中来了亲戚,母亲总要温上一壶。像是炫耀自己的宝贝般。喝上几口,咋吧咋吧嘴唇,甜酒,甜酒,浓浓的糯米酒里似乎还蕴着一年中稻子的沁香。浅浅尝,一口又一口,身上,热融融的,即使再寒的冰雪,有一壶糯米酒在,心里也是暖和和的。
离开家乡,好久好久了。
每次聊起关于吃喝的话题,我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在那个穷困的年代,给我们做出的一道道难忘的美食。
很快的,就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想喝你和父亲酿的糯米酒了。”
“你是不是怀了毛毛了?想喝糯米酒。”(老家把怀孕称作怀毛毛)
母亲的第一反应是关心我的身体。
我从来不知道怀孕的人会想喝糯米酒,许是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会勾搭起孕早期的食欲吧。
我扑哧的笑着否认了,好奇的问母亲详情。
“今年,我和你爸年纪大了,体力下降的厉害,没种糯米了。我明天去姨妈家问问,她家应该有的。”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母亲从邮局打来电话,说正把糯米酒寄给我。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天远地远,母亲因为儿女的一句话,就不辞辛劳。跑去十几里以外的姨妈家拿酒回来。而每一回回,母亲从医院里打来电话。我们总是会先询问病的是否严重才决定要不要回家。难道,是我们真的很忙吗?不是,是我们对待父母的心远比不上父母亲对待儿女们的真情。
那一年,我初为人母,母亲不分昼夜,日夜不离我和我的孩子。直至三岁。
那一次,国庆回家,母亲恨不得把家里能带的东西都给我装上,直至真的什么也装不下了。
母亲总说我嫁的远,家里许多自己种的,自己养的放心食物无法给我们送达。
母亲还说,若是有你在身边,说说话也释然!
…………
母亲这一生啊,真的没享过什么福。
每次,想把母亲接出来,母亲总说,晕车晕的厉害,坐几个小时的车,比死了一回还难受。
父亲和弟弟,在母亲的呵护下,永远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还有一个小侄女,就是弟弟的女儿,从出生六个月,至现在十一二岁。从未离开过母亲半步。
母亲说,老了,力不从心了。他们都还没长大,怎么办啊!
操心呐,为子女后代,操了一辈子的心,忙忙碌碌,辛辛苦苦,看着看着,头发就白了。
我似乎能明白母亲了。
虽然,母亲总希望我像小乳鸽样的温顺,但是我仗着年轻的傲慢,顶撞过母无数次。就像,我现在的孩子,时常反判我一样。
心痛的感觉,像忽然抽空了你身体里的所有,捂着胸口,无力言说,不能喊疼。是心甘情愿,也是不能得已的无奈。但,爱,却,一直在源源不绝。
我也会为了我孩子,倾尽所有。
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经常给母亲打打电话,
在某一天,忽然说,妈,我想吃你做的那道菜了。
有妈在,家就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