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小长假。
可是，这个假期对我们来说，不是节日。
每一年每一年，起清的时候，公公就会来问我们:“今年啥时候去祭母？我已经过好时酒待过老祖宗了。”而这时候，我们就会和小姑姐一起约定了时间，就等着那一天去乡下给婆婆上坟了。
其实，乡下离城里不远，汽车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虽然平时我们也会偶尔回乡下，可是都是去亲戚家或者小姑姐那里，早上去晚上回。而每次都是绕过老屋的，自从婆婆去世，老屋，就是先生不愿去面对的地方。虽然，经常，在梦里，他说他梦见娘了，梦见老屋了。
可是，清明，确实不能不去面对的。婆婆去世前，是千叮万嘱，清明，这个要去她坟头给她化纸钱，告诉她家人的情况的。其实，即使她不说，我们也会做到的。
今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我们带着祭拜的东西往老屋而去。村里曾经泥泞的田埂小路早已浇灌成了宽阔的水泥路，村里曾经普遍的二层楼房如今都翻建成了气派亮堂的三层小洋房，只有老屋很落寞地立在那里，因为没人住而显得破旧黯淡，那可是当年村里最先造起的二层楼房啊，从平房到六枪屋到楼房的变迁，是公公婆婆当年艰辛的奋斗之路。跟许许多多的人一样，他们终其一生的伟大目标就是把家里的房子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一次次翻建，有房才有家，有家才会安。这是古今往来中国人骨子里的意识，想想现在的我们，努力再努力，也不是把一个房子一个家作为最基本的目标？
婆婆的坟，就在离老屋不远的河边自留地里，茂密的栀子花覆盖了整座坟墓，那是婆婆临终前特意交代的要种的很香很香的花，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她，如今躺在她曾经挥洒汗水的田野里，一年四季有熟悉的麦香油菜花香还有稻香还有喜欢的栀子花相伴，一边可以守望着她辛苦建造起来的老屋那个她住了一生的家，我想，九泉之下的婆婆应该是幸福的吧。
先生和他姐姐边给他们的娘化纸钱，边跟他们的娘说着话，每每此时，望着她们两个，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怜惜之情涌起，“两个失去娘二十多年的孩子，真是好可怜啊”我在心里这么说道。是啊，一个人，哪怕她他已经到了七八十岁，如果还能有娘可以叫，那她他依然还是一个小孩，没妈的孩子，无论哪个年纪都是可怜的娃啊！
先生和他姐姐边给他们的娘化纸钱，边跟他们的娘说着话，每每此时，望着她们两个，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怜惜之情涌起，“两个失去娘二十多年的孩子，真是好可怜啊”我在心里这么说道。是啊，一个人，哪怕她他已经到了七八十岁，如果还能有娘可以叫，那她他依然还是一个小孩，没妈的孩子，无论哪个年纪都是可怜的娃啊！
前几天看《朗读者》听斯琴高娃朗诵贾平凹的那篇《写给母亲》，我瞬间泪目，那时的我眼前涌起的就是先生和姐姐给娘上坟的镜头。
婆婆去世时，我和先生刚结婚一年，我们的孩子也才刚满一周岁，我的儿子对奶奶所有的记忆只是每年坟头的青草，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就是我，跟婆婆相处的时间也很短很短，没结婚前偶尔跟着先生去乡下，也只是匆匆呆了一会就回去了，结婚后，也只去乡下住过两三天，每次都是觉得乡下太闷太冷清而急着回城里，对于从没有在乡下生活过又太年轻的我来说，乡下是一个很枯燥无聊的所在。倒是现在，却是越来越发现乡下的好，有时还跟先生说以后有钱了可以把乡下的房子修整一番，我们退休后住乡下去，去过一种田园生活，先生也说他早有此意，只是现在财力不允许呢（其实现在的政策貌似不准造房子了，不过心里还是期待着）。
“如果娘还在，也许我们也早已翻建好了三层楼房呢”先生说。也许是的吧。“只是，娘没有福气享受了。”……
是啊，婆婆真是没有福气，因为公公当兵在外面，家里是婆婆一手操持，跟男人一样的下地干活，还要带两个孩子，她说生先生那会她还在地里干活，感觉羊水破了，马上跑回家，叫了邻居，自己从炉灶里拿些毛灰垫了，跪在床板上，在邻居的帮助下生下了儿子，然后第二天又去冰冷的河里洗衣做饭，三天后又下地干活。先生出生时可是农历十二月的冰冷天气啊。
那时的我虽然觉得婆婆很不容易，可是想着当时不是很多女人都这样的吗？所以也不怎么在意，所以在我生了儿子后，婆婆过来看到月子里的我不洗尿布不沾生水，他的儿子还每顿给我做饭还喂我吃，家里还买好了许多黑鱼甲鱼等营养菜，嘀嘀咕咕地说我娇气以前她孩子时怎么怎么的时候，我还恨恨地样子，后来先生看到他妈和我都不开心，就让她回了乡下。当时的我对婆婆心里是有想法的，直到前几年，我才忽然发现，以前是我误解了婆婆，她当时的牢骚其实不是针对我的，其实只是她因为我的优越待遇而勾起了她心里的那份伤心，让她想起的她那时所受的所有的苦而已……
可惜，那时年轻的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现在婆婆还活着，此时的我肯定会好好地安慰她，对她说:“妈，你辛苦了，为了一双儿女你受了太多的苦，以后我们会好好地孝敬你，再也不让你受苦！”其实，有些事情，真的是等到自己也成了母亲，等到自己也将要成为别人的婆婆时，才会去换个角度想问题，虽然婆婆不在了，虽然跟婆婆只做了一年多婆媳实际在一起生活没几天，现在的我回忆起婆婆，却是对她充满了敬意，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却是个一个了不起的母亲。
又是一年清明日，与往年一样，我虔诚地在婆婆坟上祭拜，告诉婆婆说，我们都很好，你放心吧！
